说实话，张力有点紧张。他从小就不怎么和老一辈的人亲，究其原因，还是在于张力自己。

毕竟大过年的，大家走亲访友，碰到小孩子总喜欢逗两句。张力没上学之前还挺喜欢过年走亲戚的，不仅可以收红包，还可以肆意妄为搞破坏。比如玩弄玩弄哥哥姐姐的玩具、乱吐瓜子皮啥的，大人总会说一句“小孩子，别跟他计较”。

可上了学之后，整个画风就变了。每年的话题只有一个，就是“学习”。所以，像张力这种不好好学习的孩子，你还指望他过个好年？

从那以后，张力就对老一辈人产生了本能的抗拒心理。在加上大家都说老牛头固执、脾气怪，虽然在李潭眼中，他是个老爷爷一样的人，并非传说中那么不亲近。

可是张力还是有点心惊胆战，蓦地回想起来从前大过年的被七大姑八大姨支配的恐惧。

正在张力胡思乱想的时候，门开了。搭眼一看，是个戴眼镜的年轻人。

年轻人问道：“你好，你要找谁？”

张力道：“请问牛师傅在吗？”

年轻人打量了一下张力，嘀嘀咕咕道：“附中还有这么老的学生？”

看来这是老牛头的儿子，把自己当成李潭那样的高中生了。

不过你站住！

“老”是什么意思？！

年轻人往屋里让了一下，说：“是有好多人都来找我爸玩，不过还是第一次看到你，请问怎么称呼？”

张力弯腰进来，生怕有个白发老魔头从天而降，给自己一个大耳刮子。

他四处乱看，畏畏缩缩道：“我叫张力，请问你爸爸在吗？”

年轻人说：“他在屋里呢，这两天心情不太好，你小心点吧。”

完了完了，这又是撞枪口上了。张力默默为自己祈祷着。

走进里屋，张力才看到坐在轮椅上的老牛头。听张金发说，老牛头去年因为车祸，两腿受伤，不得已选择了退休。

可是张力从这个白发苍苍的背影看过去，这牛师傅看上去是到了退休年龄啊，怎么听着像被迫退休似的。

年轻人走过去，跟老牛头说了两句，那轮椅就转了过来。张力如同参加中国好声音一般，站在那里看着轮椅一点一点挪动。

当轮椅转了过来，张力也就看清了老牛头的真容。

出乎他意料的是，这牛师傅看上去慈眉善目，真的就像李潭说的那样，如同一个邻家老爷爷。胖乎乎的脸上挂着一幅老花镜，眼睛微微眯着，手里端着一份杂志，怎么看怎么不像那传说中的老顽固。

结果这个印象在张力的脑海中只停留了那么一会就消散了，对面的老人粗声粗气道：“你这小子是哪个？我怎么没见过你？”

这一说话就露馅了啊。张力在心里默默吐槽着。

他回答道：“你好，牛师傅。我是今年附中足球队的教练，今天特意过来问候一下您。”

谁知听了这话，老牛头整个人像是充了气一般，突然拔高了些许。他猛地将手里的报纸扔了过来，怒骂道：“滚！给我滚出去！什么狗屁玩意，附中的足球队教练只有我！只有我老牛！你是个什么东西！”

幸好张力运动神经发达，当即躲了过去。然而这骂声是躲不掉的，一字一句灌进了张力的耳朵里。

完了完了，这家伙真的是个白发魔头啊。李潭啊李潭，你这小子坑死我不偿命啊。

张力连忙躲到沙发后头，只露出个额头看着老牛头的儿子劝阻那发怒的老牛头。

“哎呀爸啊，你这是干什么。人家好心来看你，你还骂人家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