愧疚的感觉油然而生,那青涩又温暖的少年,他的照片就在眼前,她无法对着他的照片撒谎,她不得不承认一个她不想面对的问题……文焱在她心里的比重越来越多了……
方惋出神地看着相框,手指轻轻抚上去,怅然若失地自言自语:“你会生气吗?我心里有住进了一个男人,他就是我的老公……怎么办,我也不想这样的,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闯进来了,等我发现他已经在我心里,我……我赶不走……”
这么一个玲珑剔透的小女人对着空气说话,那神态,几分无奈,几分茫然,还有几分挣扎矛盾,如此复杂的情绪混合在一起,都写在她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眸里。她的发小,在她心里住了十几年,而文焱是何时住进她心里的,她不知道……是那一次警方的媒体通告会之前,她去找他,结果给他当掩护而被他吻了吗?是新婚夜那晚跟他的一番缠绵吗?是那一次在酒会上他挺身而出保护她吗?亦或是当她和他半夜去杜伊航家门口盖麻袋的时候?是在知道他为了揭穿杜伊航的假面具而策划了那段视频……
这么一想,方惋才觉得,与文焱之间已经发生了不少的事情,都是让她难以忘怀的,她说不清楚到底是从哪个瞬间开始的,从最初对他看不顺眼,到现在对他的丝丝情动,为他吃醋,为他冲动……这之间的过程充满了奇妙的化学反应。
“你会介意我喜欢上他吗?”方惋对着照片喃喃低语,其实她自己也清楚,这话是没有答案的。照片里的男孩不会回来了。这是她直到结婚之后才肯面对的一个事实。
别看方惋平时个性爽朗,但在感情方面她只是个新手,她对于文焱的感情,被她收藏起来,只有独自一个的时候她才会讲。她不明白为什么对自己的发小就不会这样忐忑。或许是因为方惋很明确地知道她的发小有多么在乎她,说过长大后要娶她的,彼此都知道对方的心意了,没什么可猜来猜去的。但是文焱不同,她把握不了那个男人的心思,所以她不能坦然地说出来……
方惋就对着自己母亲和她发小的照片,这么碎碎念了老半晌,说着自己的烦恼和喜悦以及矛盾。虽然照片上的人已经不在了,可方惋总是想象着逝去的人能在天上看见她。对着照片说说话,她的心情就会好一些。
出于一种习惯,每次坐在这里,方惋都会翻看座机电话里的来电记录……这次不是很多,只有十来条,但其中有八条都是来自同一个手机号码。方惋不由得一愕,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,这号码是她认识的人……是曾经为她提供过消息的一个小混混,叫吴瑞。这人打电话来做什么?打那么多次,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?
看看最近一次的,居然是……半小时之前?方惋很努力地在回想关于这小混混的一些讯息……毕竟是曾经为她提供过消息的人,如果真是有什么急事找她,而她又置之不理的话,会不会太不厚道?方惋记得那人是在夜总会里看场子的,在那种地方,随时都有可能惹祸上身……
方惋正在琢磨着,忽地,座机电话响了,这突兀的声音惊了她一跳。
又是这个号码,那小混混儿打的。还真是孜孜不倦啊!
方惋犹豫了一下,还是接了起来,对方显然是很意外地惊喜,兴奋得语无伦次了。
“哎哟我的姑奶奶,你可算是现身了……我等着你救命啊!”
“嗯?救命?”方惋一听这话就感觉头疼。
“我爸前几天住院动手术,我的钱全花光了……如果我再凑不到钱交医药费,我爸爸就会被医院赶出来了,他才动完手术四天,不能出院啊……大姐……我的祖宗,行行好,借我一万块行吗,我保证以后一定还给你!”吴瑞的声音明显的哽咽,焦急,听着让人心酸。
但这是关系到钱的事,同情归同情,况且方惋知道吴瑞只是个看场子的小混混,两人谈不上交情,以前只是因为她要完成生意而跟这个人有交易。她花钱从他那里买到有价值的情报而已。
方惋无不惋惜地说:“吴瑞,实话告诉你吧,你打这么多电话都没找到我,是因为我已经不干私家侦探了,现在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打工妹,我真的没有钱借给你。”
吴瑞当然不会相信方惋的话,在电话里一个劲地哭求,声泪俱下,说方惋只要肯帮他,他一定不会赖账,一定会还钱,一定会记得方惋的恩情,做牛做马都愿意……最后还说出他母亲的名字,让方惋打电话去医院查查看他所说是不是属实。
且不论他这番话是真是假,方惋是不会想要这个人欠她这么大个人情的,什么做牛做马,她不需要。但是,方惋做不到太心硬,听他哭得这么惨,想起刚动完手术几天的老人就要被赶出医院,她也是有几分于心不忍。
方惋让吴瑞等一会儿再打过来,她果真是向那间医院里认识的医生打听了,吴瑞没有撒谎,确实有一位姓吴的六十岁男子在前几天动过手术,并且是吴瑞签的字。
吴瑞再打来的时候,方惋的语气软了些:“吴瑞,真的不好意思,我手头也拮据,最近一分钱收入都没有,刚在外边打工也还没领到工资……你说的一万块,我拿不出来,我只能借给你一千块,如果你觉得太少,那我也没办法了……”
吴瑞也能感觉到这是方惋的最后表态了,如果他不要,就连一千块都没了。
半小时后。
方惋和吴瑞约在时代广场见面。。
吴瑞戴着鸭舌帽,尖嘴猴腮,长相有点猥琐,不过在看到方惋时却没有露出那种色迷迷的目光,因为他知道,这女人不是好惹的。
吴锐点头哈腰地接过方惋手里的一千块钱,虽说他心里是很不甘的,但嘴上还是表示感谢。
“姑奶奶,您真是菩萨心肠,我会每天为您祈福,让菩萨保佑您长命百岁……您能不能再多借我两千块啊?我……”吴瑞忍不住得寸进尺了,也不想想,人家跟你非亲非故,你能借到一千块就算不错了,还贪婪地想要更多!
方惋冷眼睥睨着吴瑞:“小子,别太贪心,你在道上也混了好些年了,自己再去想想别的办法,这一千块我给你,说是借,可你自己摸着良心问问,你真的会还我?”
吴瑞一脸讨好地笑,含糊应着,既然方惋挑明了,他也没必要不承认,确实,他这借钱就没打算还,说是借,不如说是拿。
方惋没有再逗留的意思,她还没吃晚饭呢。
吴瑞见方惋要走,急忙又追上前几步,厚着脸皮说:“再给我一百块行吗?一千块交住院费了我连买盒饭的钱都没了……”
方惋闻言,停下脚步,猛地一个转身,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折射出凌厉的光线,下一秒,只见她把手一伸……
“喂喂喂,你干什么!别乱摸啊!”吴瑞怪叫着按住方惋的手,但是已经迟了。
方惋从吴瑞口袋里摸出几张五十元的钞票,攥在手里朝他晃一晃,冷笑道:“还敢说你没钱吃盒饭?吴瑞,你要知道,刚才那一千块已经算是我看在你曾卖消息给我的份上才会给你的,不要再不知足!”
方惋能不窝火么,她自己身上的现金都只有不到两百块了,吴瑞还说让她再给一百……
吴瑞见方惋动真火了,也就讪讪地笑笑,将自己的几张五十块的钞票抓在手里,小声嘀咕了一句:“这婆娘也太彪悍了,大庭广众的,手伸到我裤袋里,幸好只是摸到钱,要是摸到我的那个,那我……”
方惋听清楚了他说的话,咬牙切齿地说:“吴瑞……”
吴瑞下意识地望着她。
方惋忽然笑了,笑得有些狠意,指指自己的嘴巴,慢慢地说:“看我口型——歌屋嗯……滚!”最后一声,突然加大了音量,吓得吴瑞一颤,赶紧地转身就溜。
“回来!”方惋又出声叫住他了。
吴瑞哭丧着脸回头:“我说你到底是要我滚还是要我不滚啊?我刚才说错了还不行吗?你千万别把钱收回去,这可是救命的……”
方惋走上来几步,黑葡萄似的眼睛里闪烁着异彩,清冷地说:“你现在还是在仁和大街的夜总会看场?”
“对啊,还是以前那一家,怎么了?”吴瑞见方惋不是说要把钱收回去,他整个人都松了口气。
方惋心头一喜,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地说:“好像是叫什么兰……”
“芝兰庭。”
“对,就是芝兰庭。那你记不记得有一个穿红色裙子长得很妖媚的女人?”方惋试探着问。虽然她也知道,这么说起来太过笼统,但还是抱着一线希望。
吴瑞那张干瘦的脸皱得更紧了:“穿红裙子的长得很妖媚的女人遍地都是,您想找人也多提供一点信息啊……”
“咳咳……呃……”方惋脑子里使劲在想那天晚上看见的红裙女人还有什么特征吗?但是,当时方惋只不过是匆匆一瞥,哪能看得仔细呢。
“吴瑞,你想想,你们那儿有没有一个穿红裙子的女人,自从上个星期二的晚上之后就没有出现过,有这样的吗?”方惋这是在赌,她不知道文焱那晚去找的女人,莎莎,是坐台小姐,方惋只是听文焱说他是去查案,其余的事她没有获悉。她是抱着试试看的心理才问吴瑞的。
“上周二晚上?”吴瑞想了想,忽然猛地一拍脑门儿:“有了!还真有一个女人是从那晚之后没有再来上班的,因为她平时是爱穿红色和紫色的裙子,而且长得吧,跟狐狸精似的漂亮,风骚得很……被你这么一说,我还真想起来,好多天没见她了。”
“ok,吴瑞,把你知道的关于这个女人的一切,全都告诉我。”方惋按捺住心头的激动,语气平缓地说。她很清楚,像吴瑞这样的人,只认钱。如果她表现出很紧张,他就会索要更多的信息费。
果然,吴瑞马上来了精神,手一摊,那意思是让方惋再给他一点钱。
这男人还真是够狡诈的,她给了他一千块,他就当是做个顺水人情也该回报一个消息吧。
方惋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,冷笑一声:“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把那一千块收回来。”
吴瑞不甘心地扁扁嘴,却也不敢再提钱了。他曾跟方惋交过手,结果是,他打不过这个女人……
“我知道的不多,只知道她叫莎莎,不是本地人,她以前有个男朋友叫李长发,外号癞子,在另外一个地方看场子的。有天晚上莎莎跟癞子在我们芝兰庭吵架,闹分手……嘿嘿,我估计莎莎兴许是钓上哪个高富帅了,我看见她跟一个长得高大英俊看起来很有钱的男人一起出去,那晚……就你说的上周二嘛,之后她再也没有来上班,说不定被人包养了……可惜我没钱,不然我也想包……”吴瑞的眼神有几分猥琐了,看来这小子也是因为垂涎莎莎的姿色而留意人家的,不然他哪能记得清楚人家是什么时候没来场子上班。
善被出有。高富帅?方惋瞬间想到了一种可能……吴瑞口中的“高富帅”不会恰好就是那晚去夜总会查案的文焱吧?时间地点人物,对上了一大半,方惋心里燃起了希望的曙光……文焱不是说他失去了那条线索吗,如果能为他找回那条线索,是不是就能弥补她那晚因冲动而造成的后果?(白天继续更新!)
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