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22节(1 / 2)

宫檐 阿琐 2845 字 17天前

葭音苦笑:“我知道。”

这场暴雨,从白天下到天黑,纵然是京城,也承受不住这样的雨势,紫禁城金水河的水也溢出来,御膳房的人,都是趟水举着食盒,给各宫主子送饭。

第二天,虽然雨过天晴,可紫禁城上下,没有平时雨后一派清新的惬意,暴雨摧残,到处可见凋零的枝叶,冲散的污泥,十分狼狈。

皇城如此,外面更不知是怎样的光景,乾清宫里气氛沉沉。

福临听着京城附近各地受灾的情况,质问群臣:“京畿一带,人力物力皆富足,尚不能有效地排水解难,其他地方可想而知。朕一直说,要重民生,可你们一味地要加强国防,朕问你们,老百姓都活不下去了,去哪里找人来给你们当兵?”

两日后,宫内狼藉早已收拾干净,趁着早晨凉爽,元曦来接葭音去慈宁宫。

玉儿刚好从佛堂出来,见她们来了,温和地说:“皇贵妃身体不便,你是不是带着她又从北边绕过来的?”

元曦笑道:“乾清宫这几日气氛紧张,臣妾可不敢造次。何况太医都说了,要走一走,娘娘她没有这么娇弱,您别大惊小怪的。”

玉儿对葭音说:“你看看她,都不知道是在和谁说话,皇贵妃要好好教导后宫妃嫔,特别是眼前这一个。”

婆媳间气氛极好,葭音顿时就安心了,玉儿听闻元曦是带葭音来说她曾经经历过的江南水患,顿时来了兴致。

元曦为葭音找了软垫靠着,好不太辛苦,葭音不敢在太后跟前失态,玉儿便道:“元曦在这里没规矩惯了,我才喜欢她呢,你也跟着她学吧,我年轻的时候,可从不把这些放在眼里的。”

葭音便放松下来,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来撑着因怀孕而酸软的腰身,娓娓道来曾经的经历,说道夏末秋初,南方的台风暴雨,大树都能连根拔起,河水泛滥冲垮房屋等等。

“房屋田地都毁了,还能建起来,最怕疫病成灾,跟随难民的移动四处传播。”葭音说,“太后,并非臣妾危言耸听,曾在避难的路上,见过遍地饿殍的惨景,焚烧尸身的气息,至今也还能想起来。”

似乎是想起曾经闻到过的气味,葭音一阵恶心,宫女们立刻前来伺候,为皇贵妃扇风驱热。

那么不巧,福临下朝来请安,且知道葭音在这里,更要来看一眼。

谁知进门见这光景,而母亲一脸凝重严肃,甚至怒气满满,他心里一咯噔,猜想葭音惹额娘生气了。

“额娘……”福临走上前,紧张地问,“葭音她身体不适,太医说她孕后多了一些病症,十分艰难,还请额娘多包涵。”

葭音尴尬地看过来,元曦也不知如何开口,这个皇帝呀,就不能先问问怎么回事吗?

玉儿虽然难过儿子不信任她,做娘的看到亲身骨肉,在自己面前过分袒护儿媳妇的滋味,真的只有做了有儿子的母亲才能体会。

可她是皇太后,她还有更在乎的事。

“福临你坐下,葭音说了好些事,我闻所未闻,你一起来听听。”玉儿不计较这些小事,对葭音道,“可好些了吗?孩子,过来我身边坐。”

福临一头雾水,便见葭音被搀扶到母亲身边,宫女们为皇帝搬来圆凳,元曦朝他努了努嘴,一屋子人重新坐下了。

葭音捧着装了薄荷的荷包,继续道:“最无奈的事,是朝廷拨下来的赈灾银与粮食,往往被层层剥削,到最后难民们能吃到的,大多都是米糠,药材更是见不到踪影……”

她的声音越来越弱,低下头道:“臣妾……说的都是实话,萧家……也、也贪过。”

福临终于明白,额娘的怒气从何而来,他问葭音:“你亲眼所见。”

葭音颔首:“可是说出来,实在对不起他们,比起那些大贪,他们也不过是顺势而为,不得已的。请太后和皇上,能从轻处罚。”

第573章 宫闱生存之道

“皇上统领文武百官,与你们在内宫统领妃嫔宫人,虽然一个于国,一个于家,道理还是一样的。”玉儿道,“官场贪污行贿之事,即便是禁不了堵不住的事,也必须睁大眼睛仔仔细细地看清楚。让他们明白,就是在天边,也有一双眼睛盯着他们,这才是天家威严。”

福临闻言起身,葭音和元曦也跟着离座,玉儿示意他们坐下:“不必这么严肃,不过是茶余饭后,聊聊天下事。”

“额娘,是儿臣的不是。”福临低头道,“开国十数载,朕亲政也已七年,却糊涂至此。”

玉儿道:“皇上若要练得手眼通天的本事,就要知人善用,让你的大臣,去做你的眼睛和耳朵,在朝廷中培植属于你的势力,而这股势力,只能是隐藏在水面下的暗流,不能让任何人察觉。”

福临很是虔诚:“是。”

玉儿继续道:“一个真正勤政爱民的皇帝,不能光靠奏章来断天下事,那么,你坐在龙椅上做的事,就人人都能做得。但皇上是天命之子,必须让天下人仰望于你。”

福临说:“是儿臣无能,不及先帝万一。”

玉儿道:“皇上不能说这样的话,一国一家要想有希望,就必须一代比一代更强,皇上可以谦虚,但不能自卑,更不能胆怯。皇上要有兼听则明的豁达,也要有乾纲独断的魄力,魄力用来震慑文武百官,豁达用来安治天下百姓。”

福临抱拳:“儿臣谨记太后教诲。”

玉儿轻叹道:“怪我不好,又严肃起来了,不过今日皇贵妃说的事,不严肃可不成。今年全国各地必然仍旧要面临水患天灾,不论如何,皇上要比去年做得好,给天下百姓以希望。”

那之后,福临先离开慈宁宫去忙他的政务,葭音和元曦仍旧陪太后说话,再之后,元曦才送葭音回去。

回去的路上,元曦撑伞遮阳,与葭音并行,步履缓慢,说起方才在慈宁宫的事,元曦道:“虽不该我说这样的话,可皇上到底怎么想的呢,刚才闯进来的架势,仿佛太后欺负了姐姐。”

“就是这样,他常常会让我尴尬,可我也知道,他并无恶意。”葭音无奈,“我想皇上他自己,也一定尴尬,只是往往说出去的话,收不回。”

元曦笑道:“这便是性格使然,发生这样的事,姐姐往往就呆住了,不知如何应对。换做是我,定会笑嘻嘻问皇上是不是担心我被太后欺负,撒个娇开个玩笑,这样一来,皇上知道太后是疼我的,不会欺负我,下一回他也不会大惊小怪。而姐姐总是什么都不说,皇上要自己来揣测,当然不安了。”

“可我……”葭音很为难

“可姐姐不会做那样的事,所以才说性格不同。”元曦笑道,“那么姐姐可以在事后,私下里与皇上说,原本就是你说什么话,他都会听的。”

“我明白了。”葭音道,“元曦,我也想把人情世故慢慢地学起来,我在宫里真正过得好了,家人才会安稳安心。”

元曦说:“还有皇上,姐姐真正开怀舒心的那一天,皇上也就不会再一惊一乍,总担心你被人欺负。”

葭音很认真地听着,二人慢悠悠走回东六宫,绕过北面御花园前的路,走远后,悦常在便打着伞站在路中间,看他们远去的背影。

天气炎热,她的心更燥热,越发明白,想要掌控董鄂葭音,就必须先除掉佟元曦,可如今连冬燕都不在她身边,要做些什么,真真不容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