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夸李斯年难道还夸错了?
想了又想,程彦也不觉得自己究竟说错了什么,可转念一想,她认识李斯年近两年了,李斯年虽说心狠手辣,做事狠绝,可也不是一个无法生气的人,必是她哪句话说的不对,他才会这般。
程彦只得将自己刚才说的话又在心里过了一遍,过完之后,仍觉得自己的话没毛病。
寻不到原因,程彦只得硬着头皮开口,打破了难熬的寂静:“你在我心里,一直是谪仙来着。”
程彦迎着李斯年清冷的目光,越说越没有底气,声音越来越低,说到最后,说出来的声音只有她自己能听到:“既然是谪仙,自然是不会与我这个再俗气不过的人一般见识.......”
“呵。”李斯年轻笑。
他明明在笑,却叫人更加害怕。
有那么一瞬间,程彦觉得他下一刻就会让自己死因不明,死状可怖。
李斯年懒抬眉,眸底的水光像是冬天的冰凌子,扎人得很:“我知翁主有个好兄长,奇袭天山,勇夺牧场,又连战北狄,立下奇功,翁主心中欢喜,自然逢人便说他的好,此事我能理解。”
“呃.......”程彦有些疑惑:“这事与咱俩有甚关系么?”
李斯年被她气笑了:“没关系。”
“只是我不喜他,劳烦小翁主以后在我面前少提他。”
程彦更疑惑了。
不喜欢李夜城还指引李夜城如何夺取天山牧场,李斯年这不是有病么?
不过李斯年眼下正在气头上,程彦没敢问,便道:“好了,以后不在你面前提他就是了。”
世人常说,女人心,海底针,这李斯年的心,比海底针还要海底针。
亏她还觉得自己甚是了解他,觉得自己与他能合作愉快,看来是她多心了,李斯年这人的心情,比六月的天气还要善变。
程彦决定不再提李夜城,更不提那夜喝醉的事情,只问李斯年:“炼制精钢的工匠已经开始动工了,你若无事,不如陪我走一趟。”
“左右整日闷在三清殿也无事。”
一个人待久了,容易想七想八的,李斯年现在阴晴不定的性格,很有可能是抑郁症的前兆。
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心理医生,她要把李斯年的抑郁症掐灭在萌芽中。
程彦的话说完,李斯年凉凉的目光看过来,问道:“精钢炼成之后,对李夜城来讲,是如虎添翼,想来小翁主很是迫不及待吧?”
程彦挑眉。
这不是有病吗?
自己不喜欢李夜城,不让她提李夜城,他这会儿又一句话离不开李夜城了,存心给自己,给她找不自在。
程彦道:“你既然不喜他,就别勉强自己提他,给自己找不痛快。”
她本就不是伏小做低的性子,刚才理亏,一直向李斯年赔不是,可这并不代表着,她会一直如此,任由李斯年说话阴阳怪气,让人摸不着头脑。
“精钢与番薯一样,是有益于国家民生的事情,我不止为兄长高兴,更是为天下万民高兴。”
李斯年不置可否,程彦又道:“我邀你一同去看,是因为炼制精钢的方子是你找来的,这是你的功劳,那些辛苦劳作的匠人也好,未来穿着精钢打造的盔甲武器上战场的将士也罢,他们应该感谢的人,是你。”
“我没有抢占别人功劳的爱好。”
临近六月,天气已经很热了,桌上沏的茶早已凉了。
程彦随意抿了一口,只觉得心里烦躁得很。
她本以为,梁州之行后,她与李斯年的关系应该会更亲密一些,以后的合作,会更加默契,哪曾想,刚回华京没几日,便又吵了一架。
这一架还与上次不一样,上次她尚且知道来龙去脉,这次完全是摸不着头脑。
程彦心中烦,又觉得继续在竹林待下去,她与李斯年会发生更激烈的冲突,便一口气将杯中的茶喝完,与李斯年道:“你自己好好想想,我这一宗宗,一件件,可都是为你着想?”
“你我二人一路携手而来不易,你若对我有甚么不满,大可直说便是,我不是那种娇滴滴、听不进旁人话的人,你没必要这般拐弯抹角,让人去猜你的心思。”
李斯年眉头微动。
程彦继续道:“今日我瞧着你也乏了,我便先回去,你若有事,或者想通了,便让忍冬传信于我,我再来找你。”
说完这句话,程彦放下茶杯,转身离开竹林。
李斯年看着她远去的背影,一时气结。
她一宗宗,一件件,全是为他着想,端的是清清白白,毫无杂念,原来梁州一行,她酒后倚在他怀中说的话,全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。
二人各自气闷,一个回竹屋看书,如何都看不下去,一个面对满桌的美味佳肴,却无半点食欲。
程彦两大爱好,一是美人,二是美食,甚少有这种食不下咽的事情。
绿萝并未随程彦去三清殿,并不知道程彦和李斯年吵架的事情,见了颇为奇怪,只以为是下面人做事不尽心,给程彦添了堵,于是便道:“可是谁惹了翁主?翁主告诉我,我去将那人骂得狗血淋头,替翁主出气。”
程彦一手托着腮,兴致缺缺,道:“李斯年,你去吧。”
“哦。”
绿萝一改刚才摩拳擦掌义愤填胸的模样,温柔得直追字数,道:“翁主又在说笑了,李斯年清心寡欲的性子,怎能惹了翁主,惹翁主的,必然是其他人。”
开什么玩笑,得罪李斯年的人,早就死得连骨头都不剩了,她再怎么莽撞的脾气,也不敢去触李斯年的霉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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