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大文对堂弟的心性了如指掌,知道堂弟并不像叔叔婶婶口中夸赞的那样。
他在前头赶着车,顾邵在后头悠哉悠哉地翻着系统给他的小册子。
这可是难得了。
顾大文偷偷瞥了好几眼。他也认得几个字,原本以为顾邵手里的必定不是什么正经的书,谁知一眼看过去,却见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字。
“绍哥儿这是看的什么书?”
“前朝的游记呢。”顾邵头也没抬的就回道。
确实是前朝的游记,作者也不知道是哪一位,文采确实一等一的好,各种名山大川,风土人情信手拈来,间或有一两首小诗,也是有感而发,酣畅至极。就连顾邵这种不爱看书的人,读来也觉得浑身清爽,欲罢不能。
顾大文往后伸了伸脑袋:“前朝的游记?你是打哪儿弄来的?”
顾邵这才愣住了。
方才脱口而出,如今他才想起来,以自己的本事压根弄不来什么前朝的游记。不过话都已经放出去了,顾邵也不好意思再收回来,只硬着头皮解释道:“前些日子在先生那边借过来的。”
这话顾大文却是没有怀疑。
绍哥儿的那位先生,的确是个大有来头的。要不然绍哥儿可不可能被他调教了两年,就立马成了秀才。
“多读些书总是好的。你好好跟着先生学,回头将学问都学进肚子里,好给咱们顾家考一个举人老爷出来。”
顾邵听到这话便脑袋疼:“我的堂哥呀,举人哪里是那么很容易考的。”
“我看你考秀才不就挺容易的吗?”顾大文不以为意地说道。
顾邵擦了擦头上的冷汗:“这个……考秀才和考举人毕竟是不一样的。”
“不都是考科举吗?我瞧这没有什么分别。绍哥儿你用功一些,咱们家的人可都盼着你得个名次呢。当了举人,咱们顾家可就真的出头了。”
顾邵闭上嘴,索性不说话了。
多说多错。
顾大文也知道他不爱听这个,可是他的嘴就是不听使唤,非得要说上两句。说到底,顾大文还是想掰一掰堂弟的性子,让他走上正道的。
他这个堂弟自小就聪明,跟常人不一样,只是这聪明劲儿从来就没有放在正经的事儿上。
因为这一遭,兄弟俩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了。
顾邵翘着二郎腿,连书也看不下去了。他在琢磨着,这些人怎么见天儿地逼他考科举。真那么想考,怎么不自己去试试?
干嘛要强迫他呀?他志不在此啊,更何况考场的环境实在太过恶劣,就是打死顾邵,他也不愿意再去第二次!
到了县城,兄弟两人便各自分开了。
顾大文去了米粮铺子,顾邵走去了私塾。
今日早上吃多了,顾邵为了不岔气,走得慢悠悠的。等到了私塾,顾邵毫无疑问又迟到了。
不过鉴于秦先生向来都不管他,顾邵心里也没有多担心。
他像往常一样,蹑手蹑脚地进了私塾,还没有将书取出来,便看到上面的秦先生忽然停了下来,将手里的《尚书》一扔,目光阴沉。
“顾邵。”秦先生叫了他一声。
顾邵不明所以地抬起头,叫他干嘛?
“出去站着。”秦先生言简意赅。
顾邵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。他迟到了这么多年,从来没有一次被先生惩罚过。如今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,就把他打发了出去,不禁让顾邵怀疑起来,是不是他今日进门的方式不对?
他要不要再进来一次?
然而顾邵并没有这个胆子。眼看着秦先生的脸色越来越差,顾邵怂得立马站起来,走向了外头。
秦先生气得吹胡子瞪眼睛:“把书带上!”
“……是。”顾邵垂头丧气地走了回来,又将桌子上的《尚书》给抱了出去。
秦先生这也不知道是第几次摇头了。他心里如何能不恨呢?可是老天定下来的人选,他便是再不甘愿也得认了。
但愿顾邵不要让他失望。
私塾里头的几个学生窃窃私语着。其实他们也挺好奇的,早知道平日里秦先生的脾气再好不过了,从来不会乱罚人的。今儿这这样不给人面子,还是头一次。
只是还不等他们嘀咕多久,秦先生便又拿起藤条,不轻不重地在桌子上敲了一下:“想说话的去外面说。”
私塾里头顿时安静了下来。谁也不想去外头陪顾邵,毕竟,他们也是要面子的。
这么大人了还被先生罚站,丢不丢人?
独自在外头罚站的顾邵心头还有些委屈。
他捏些书,不高兴地同系统道:“凭什么先生只罚我一个人呢?”
系统:“我都不好意思提醒你,这私塾里头,可就只有你一个人迟到。”
“可我那是事出有因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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