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蜡点了点头,道:“我以为明日最佳,既然咱们确信他们明日、后日不接乘舟未真,那越早动手越好,拖得时间越长,越容易出差错。”
叶文也同样点头,道:“可那八位虽然前几日都有大致商议过,也都见了那高、矮、瘦三个蠢货的现身说法,最后答应了与咱们合作,先搞乘舟,再搞六字营,但还没最终说好一切,明日……”
白蜡听到此处,确是斩钉截铁的打断叶文道:“叶师兄多虑了,明日咱们不用外出猎兽,那八人中也有五人不需外出猎兽,不如今夜就将他们八位一起喊出来,先说好一切,明日等那三位归来,便一齐来古木林野伏击乘舟,依照乘舟这厮每日从灵影城回来的时间,三位猎兽的师兄弟回来之后,也有足够的时间赶过来,气力什么的自不用担心,有气血丹便可,再说对付乘舟这一个只有准武者战力之人,又何须如此,八个加上咱们十字营的几位一起上,不过是为了人人都踹那厮几下,痛快一番,也好拉上一群和咱们同仇敌忾之人。”
叶文“嗯!”一声,狞笑道:“自然还有一层,便是人越多,若是出了事,咱们所受的罚便会越小。”
白蜡闻言,哈哈一笑,赞道:“还是叶师兄高明。”
“话不多说,现在子时未到,去请了他们八人,酒肆相见。”叶文看了看天色,出言说道。
“师弟这就去了。”白蜡一拱手,便出了叶文的院落,叶文也随后离了自己的庭院,十字营刚刚核算好今日猎兽的武勋,就各自散了去,叶文则回了居住的庭院,等白蜡前来报他探查乘舟的消息。这些天,他和白蜡都是在这院中相见的。
眼下十字营的其他几位弟子都未归来,猎兽一日,许多弟子都喜欢在逛灭兽城的夜市,喝酒吃肉,或是买些丹药、灵材。
叶文先去了街面之上,四处寻摸,见到景坚。将他一起叫了来,他和景坚、白蜡是十字营最老的三人,那八人答应一齐对付乘舟的条件之一就是拉上十字营的一众弟子,叶文自然全都应承下来,其他几位后来的弟子,当然也要参与其中,不过夜晚聚在一处,太多人了,免不得引人怀疑。十字营三位老弟子同到,便足以表明诚意。
很快,叶文带着景坚来到了他们常去的那间酒肆。寻了最大的雅间。点上了酒菜,只等着白蜡带着那八位弟子前来。
这酒肆相对其他店面,极为偏僻,聚在这里,倒是最不会引人怀疑,且酒肆的掌柜和叶文关系极佳。叶文平日猎兽时在外得了什么好的兽材,都会给这位掌柜送上一些,因此,只要不是杀人放火的大事,叶文相信。这掌柜知道点什么,也都会护着他。并不说出实话。
也就是说,若是乘舟被他们揍了,明日以后东窗事发,有律营案卫来调查,掌柜多半不会说出他今日请了这许多弟子,来此饮酒。
而酒肆因为位置很偏,此时并没有其他客人,自不肖说今夜在此聚着会被别人泄露出去了。
这比起请了那八人去十字营所在聚集要更好得多,八个人一同去十字营,一路上免不了又人瞧见,若是事发,反而会惹人怀疑猜测。
不长时间,八人一一到来,即便是有几人一同到的,也都分开进了酒肆,自是为了掩人耳目。
白蜡没有进来,人少一个,便能低调一分,白蜡亲自去请了这八人,已经表明十字营的诚意了,且之前几次商议,白蜡也都在场,如今便没有必要再来凑这个热闹了。
“诸位师兄弟……”叶文见众人到齐整了,便举起酒樽先干为敬,之后才道:“那乘舟明日晚间就要独自一人去古木林野了,正是咱们的好机会,所以叶文斗胆在这个时候把诸位师兄弟叫到此处,只为商议明日大计。”
“明日么?这般仓促?”
“仓促个鸟,早就和咱们说好了的,能提前一晚上来告之,已经不错了。”
“我也是这个意思。”
“那叶师弟具体是什么计划,现下可说给咱们听了吧。”
“是,说说看。”
“叶师弟自是要说,不过我再啰嗦一句,包括我在内,咱们八人谁要是泄露了半句,就不得好死,咱们七人但凡还在这世上,定要追杀此人到底。”
“用得着这般夸张么,又不是杀人放火,揍那小子而已。”
“你以为呢,揍他一顿,依照灭兽营律法,足以将咱们所有人都淘汰,本可去六大势力的,咱们这般品性,定然不会在收咱们,官门自也不会再要,只能去一些二流的江湖门派了,这可是配上一辈子的事,还小么?”
“说得对,谁要是泄露,剩下的七人只要活着,就追杀他到底。”
叶文见群情激奋,探讨热烈,也不说话,只在旁边笑着、听着,任由这八人去讲,好一会之后,终于等到了安静,他才道:“诸位师兄弟有此信念和决心,又怎会怕此事不成,对付乘舟不过是第一步,教训了他之后,在野外猎兽时,就要有六字营的好看,我知道诸位和乘舟矛盾未必有多深,大都是乘舟失踪之后,和六字营其他弟子接下的矛盾,诸位相助我叶文、相助我十字营对付乘舟,那叶文和十字营一定会全力配合诸位对付六字营。”
“还是那个问题,我们三人又无法和你们一齐猎兽,对付六字营的时候,我们又如何能出口恶气。”
景坚在这个时候插话道:“早不是说了么,我们找了六字营的麻烦,还要让他们有苦说不出,自然会抢了他们丹药、兽材,到时回来分给你们,或是折算成玄银分给你们。”
“可还是没有亲手揍那司寇来得痛快。”
“就是,罗云给老子的痛苦。老子永远记得。”
“姜秀那妞儿不屑理我,我也要让她知道我的厉害。”
“啰唣个屁,玄银不少分你们,又不用你们在外出力,这等好事,你们还想怎地?”八人之中,高虎算是已经铁了心要和叶文合力了,这时候自也帮着叶文说了两句。
他一开口。就有人附庸道:“正是如此,还啰唣什么,明日揍了乘舟,就让你们多踹他几脚,他反正也是六字营的,你踹他,他那些兄弟也会不痛快,就当解恨了。”
高虎在这八人中,战力算是比较强的。好几位弟子都想要和他结交,如此自然会帮他说话。
那三位见众人都这般说,心中就算还想着抱怨。却也只能作罢。毕竟他们也不想退出,能有机会揍那乘舟,总是好的,且之后对付六字营还能分些丹药或是玄银,说不得夺了六字营弟子的灵宝,拿来化入熔炉。得到灵材,更是爽快。
一顿酒食吃下来,已然过了子时,众人灵元醒酒之后,便又分散开来。一个个分别出了酒肆,随后才是景坚离开。而叶文则走在了最后。
回到十字营居所自己的庭院之内,叶文便见到那几位新来的弟子都过来了,自然是白蜡方才找到了他们,一起回了十字营。
叶文这便将明日晚间对付乘舟的计划详细的说给了他们听,每个人如何动作,谁站在什么方位,都一一提醒了一遍,这些话,方才在酒肆时,也是和那八人细细商议过后的结果。
…………
宁水郡北,青鸾山麓脚下,一乘瘦黄马上,一位灰袍女子坐在上面,慢悠悠的挥动这马鞭,驾驭这马前行。
女子体态略微丰盈,瞧上去二十七八的模样,肩上挎着一布袋行礼,腰间还挎着一个葫芦,若是白龙镇的人瞧见,定然会认出,她就是这些年教了白龙镇所有孩童的女夫子,为了白龙镇许多家人疗病的女夫子,还帮了白龙镇赚了不少银钱的女夫子紫婴。
数日前,紫婴从老聂那里得知谢青云无事,心中自是高兴之极,两年来的压抑也是一扫而空。
事情已了,她留下了几年的银子给了谢宁夫妇,傍晚的时候,留了一封书信放在学堂之内,便悄然离去。
这一夜几个时辰的狂奔,终于到了青鸾山下。
“小狐狸,来了。”紫婴骑着黄瘦马行进了没多久,就见到前方树下,盘膝端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。
“老聂,准备好了么?”紫婴微微一笑,问道。
小狐狸,是老聂面对他和夫君钟景时,对她的称呼,如今两人相处时,也是这般喊她,老聂比她和钟景年岁都要大上许多,每回听见老聂这般叫自己,紫婴就生出了一种亲切之感,好像回到了几年前,她不再需要自己一人闯荡江湖,到处落脚。
“自然好了。”聂石说着话,一跃而起,跟着长长的吹了一声口哨,一匹通体好似黑炭一般的矫健马儿从林间跑了出来。
“咦,这不是烈武营的宁水郡分堂堂主的马么?”紫婴瞧得清楚,这马脑门上的一簇黑色烈焰的标识,这黑色烈焰和马儿本身的黑色相融,若是没有眼力,根本看不出来。
“正是,你要远行,自要用上最好的马,我便盗了它出来。”聂石全无任何情绪一般,淡漠道:“雷火马中的翘楚,骑上它,不过三个时辰,你就能赶到洛安郡地界,再向西走,去那禹江,没有人能够认得出这马是宁水郡烈武分堂堂主的马来。”
紫婴见聂石说得郑重,忍不住扑哧一笑,道:“堂堂兵王,当今右丞相、三艺经院总院院首钟书历的弟子,书院的教师夫子,竟然偷马,说出去,也太又意思了。”
紫婴本就是妖灵,性情活泼,偶有乖戾,做了夫子,才不得不露出一副稳重形象,这和聂石相处,却又回到了本性,也没有任何顾忌。
“夫子又如何,惩恶扬善,偷了恶人的马给好人骑,这又有何不妥?”聂石还是没有什么表情,言辞却是随意反驳了紫婴的说法。
紫婴听他这般说,又是咯咯直笑,动听之极,一边笑,一边翻身下马,又是一跃,直接跳上了那雷火马的马背。
这一上来,就忍不住“咦”了一声,道:“这马为何不鸣不叫,也不嫌弃我,莫非我天生就和它相合?”
“盗马香,三日之内,它自会服服帖帖的。”聂石将一个小香囊扔向了紫婴,紫婴伸手接住,道:“这等稀奇事物你也能弄来,不愧为兵王。”
这盗马香,当世稀有,是一种灵草,烧了成灰,便成了香。这香料涂抹在马的身上,它便会听从身上同样带有同一株草焚烧后的香料之人的话,自然时效只有三日,并不会永久。
聂石便是用了这样的香料偷来这匹神骏的雷火马,又一路骑到这里等着紫婴,路上马儿也熟悉了聂石,听得明白他的口哨,所以方才一声口哨,它便服从的从林中出来。
而紫婴骑上了它,只要聂石不说,它便不会将紫婴轰下来,如今聂石又将那袋子香料给了紫婴,它便更会听从紫婴的号令了。
“走吧,多保重!”聂石没有理会紫婴的称赞,当下拱了拱手,这便上了紫婴骑来的瘦黄马,反身就走。
紫婴看着聂石的背影,也道了声:“保重!”这便双腿用力一夹马腹,驭马而去,那速度果然极快,瞬间就没了影子。
紫婴所以要离开,只因为半年之前,他就发觉到似乎有人打探钟景的消息,而这打探的极有可能是隐狼司怀疑起了夫君钟景的行踪,才会派人前来,自从得知谢青云活着回来之后,隐狼司的查探也巧合的在此时更加频繁起来。
这让紫婴觉着夫君的死更应该和隐狼司有着莫大的干系,眼下谢青云也没了什么事,这里的一切可以由老聂先行代为照看,极阳花已经到了手中,也早已经送到了凤宁观的秦宁手中,原本打算直接以灵元化药力送入谢青云母亲的体内,但秦宁看过极阳花后,决定炼制成丹,能减少大部分危险,来治愈谢青云母亲宁月的旧伤,于是便留下了极阳花,这些日子都在全力炼制极阳丹,好在极阳花多,虽然是第一次炼制,也有试炼的本钱。
自然在极阳丹未炼制好之前,紫婴和老聂都没有打算把此事告之谢宁夫妇,省得他们说出去,被人听见,又节外生枝。
只等那丹药炼制好了,聂石便会请了宁月去凤宁观医治,医好后,再送回白龙镇,其中自然会叮嘱她要守住其中的一些隐秘。
一切都安排妥当,紫婴这才打算远行离开,自己的伤虽然没有痊愈,但行走江湖,不怎么与同境界的敌人动手,也算能够过得去。
这一次远行,紫婴并不打算继续寻找郡镇做她的夫子,只是四处云游,免得又被察觉到行踪,云游半年左右,和聂石约好,悄然潜回,自然这半年时间,聂石会帮她关注有无隐狼司的人或是其他什么人来探查她的行踪,若是一切正常,她便再回到白龙镇,做她的夫子好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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