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三堂兄,顾守礼。”
白芷眨了眨眼:“想来为了他父亲的身体,他也不会为难我了是不是?”
顾清羽注目她:“大哥的药已经断了。”
白芷摸出个瓶子来递给他:“这是救急的东西,药性肯定比量身开的方子霸道。给这位仁兄是因为我把过脉而且我在他身边所以敢用,没见着的人还是慎用。不过病得太久的人,一般的药也都没效了。”
她就猜顾郁洲连小儿子都能下狠手调-教对她却还算客气一准是因为这个长子,什么叫“那里的事已经尘埃落定”?老爷子倾巢而出,老巢肯定是长子在翻手为云覆手为雨。
老爷子七十岁了,长子五十二,这得是花了几十年的力气培养出来的继承人,搁谁也不想让他挂。白芷给萧韶药的时候是想着如果顾清羽师徒有险症来不及可以救命,只是顾熙宫才是亲大舅,先给顾熙宫用上了。
商陆因为白芷指着他有点不开心,他手不能乱动,忍不住张口想咬她。顾清羽无奈地伸出一指抵住小徒弟的额头:“乖,别淘气。也只有你们俩在一起的时候才跟以往一样,闹得天翻地覆。”屋里沉默了下来,师妹换人当了之后,陆英与白微与白芷相处的样子变了,只有商陆还是跟她打打闹闹,一言不合就互相嘲讽。
白芷拍拍好:“好了,那还有什么?弟子们呢?”
“弟子?”顾清羽轻笑两声,“老爷子亲自教导过的不少,有些是外面资质极佳收进来的,有些是旁枝被收入门下的,不断有人被选入又不断有人被淘汰,数目不定。眼下除去姓顾的,外姓人如今还剩三个,□□是你师伯,祝钊、元佳是你师叔。”
商陆又小声插了一句:“师父掌管九司里的守卫,会保护你的。”
顾清羽道:“还是要靠自己,如果商陆现在没有大碍,你就随我过来,我授你剑法。”
“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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顾清羽所授剑法叫飞云剑,灵动飘逸,由他使出来衣带临风煞是好看。剑分三十六式,还要配合内功和剑诀,白芷的人生巅峰是一节体育课四十分钟学会四节广播体操,下周学另四节的时候把这四节给忘光了。如今情况比较急,她超常发挥,竟在晚饭前把这套剑法给学会了。只是动作还不够连贯流畅,有时候需要停下来想下一招,好在是都记住了。
顾清羽叹息道:“不该学这么快的。都走形了,路上再慢慢扳正吧。你要记住凡事最忌急功近利,譬如练剑,你只会三招,但每招都得其精华,比学了三十招一招也伤不到人要强得多。”
“是。”
顾清羽将一把短剑给她:“女子用剑还是以轻盈为上。”
白芷这时乖到不行,说什么就答应什么,天色渐暗却是顾虞商亲自来通知:“爹要见见孙女儿呢,一起来吧。你也是,怎么见爹像是要你喝苦药似的?”顾清羽只是微笑。
到了正房,顾郁洲房里的摆设一点没收,老爷子老神在在地问顾清羽:“教了剑法?”
“是。母亲当年留下的飞云剑。”
顾郁洲此时像个普通的老人,叹息一声:“二十五年啦,当年你母亲这套剑用得最好。丫头啊,学会了吗?”
“徒俱其形。”
“使来给我看。”
白芷也不含糊,反正她才学第一天,用的就是顾清羽给她的那柄剑。这一会儿功夫有几招她又有点生疏了,磕磕绊绊倒是从头到尾都舞下来了。顾虞商在一边看着,心道:不算是过目不忘的奇才,倒也够格了。总算不会给顾家丢脸。
顾郁洲微一皱眉,问顾清羽:“内力也是?”
“是。”
“练得不对,第九式转第十式的时候,不是她没记住,是内息转错了。孩子还是不能放在外面,容易长歪,剑法也是,无人督导指正,只会走形。”
顾清羽忙说:“刚才没看出来,回去我就给她梳理。”
顾郁洲对白芷的判断跟女儿差不多,不是武学上的天才,但是用心、天资也不差,他对白芷说话就更带了一点随意:“晚饭与我一同用吧。”顾虞商笑道:“在家里我们都是一同用饭的,想吃什么?”
白芷看看顾清羽又看看顾郁洲,鬼使神差地说:“饺子。”
顾家吃饭很讲究,用的是分食制,一边还有吹拉弹唱的,说是吃饺子种种菜色一样没少,只是每人面前放了一碗而已。白芷数了几个饺子配点蔬菜吃完了,其他人才动了几筷子,白芷把筷子放下,看着他们发怔。萧韶是知道她的风格的,几次给她使眼色她都没看到,索性低头吃自己的不理她了。顾郁洲放下筷子问道:“你有急事?”
乐声一歇。
白芷道:“啊,我想去弄张吊床看能不能装车上,那个兴许能减震,免得三师兄伤口又裂开。”
“唔,你很用心呐。”
白芷道:“这也是治病的一部分啊。”
顾郁洲笑道:“那你去吧,甭拘束着了,有事吩咐他们。”白芷起身一礼,更不迟疑,背后,顾郁洲将顾清羽看得如坐针毡,顾虞商想给弟弟解围,被亲爹一个眼风过去压矮了半头。
白芷捆好一张吊床的时候,顾郁洲那儿饭才吃饭,顾家姐弟出来,顾虞商对弟弟说:“路上让她跟我一起走吧,我给她讲讲规矩。你今天都教了什么呀?剑法?那个回到家里有的是时间教,且咱家自己的功夫不好吗?那套定灵剑法我看就适合她练。咱们上点心,先把规矩教了。”
顾清羽一声不吭,顾虞商叹气:“又来了,从小就是这个脾气。你去吧,哎,爹发话了,你先把她内息扳正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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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上路的时候,顾清羽到底没把白芷交给顾虞商,商陆被装进车里放到吊床上,居然趴得挺稳当。白芷和顾清羽就在车里,顾清羽给白芷把内功从头再梳理一回,白芷四年不曾荒废自己又乐意钻研,是以并无大谬,也只有顾郁洲的老辣才能一眼看出问题来,顾清羽从头理了一遍,没找出大错误来才舒了一口气:“好了,你该出去骑马了。非伤病不能乘车,这是顾家的规矩。”
白芷的骑术落在顾清羽眼里也是毛病,又扳了一个下午,还说明天继续。晚间落脚的地方在一处驿站,驿站不大,顾氏于驿馆外又扎下营寨,几十个帐篷连成一片。
就在这个时候练长风到了。
白芷在顾郁洲跟前见到了他,练长风是个三十来岁的男子,短小精悍,腰间一把弯刀。如果不是在担架上被人抬进来,如果不是身上还覆着张白布,场面应该更愉快一些。白布掀到了腰下,练长风上半身干瘪异常,脑袋像是一张皮蒙在头骨上一般,眼睛的地方是两个窟窿,眼睑上缩软软地垂在窟窿沿上。
他死了。
白芷一眼就认出这是死于蛊,这个人是被吸干的。如果认不出,则他旁边站着的一个蓝衫男子可以证明这一切,男子拱一拱手,道:“婆婆叫我拿这个给姑姑。”
这是一枚铜哨,上面的纹路与铜铃婆婆那只铃铛是一人手笔,白芷傻眼了:“她亲自?不是,她什么时候,她身体吃得消吗?”
“婆婆让我给姑姑捎句话——蠢不蠢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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