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6节(2 / 2)

“是的。”

“您觉得对这些孩子帮助最大的是什么?”

苏郁檀毫不犹豫地说:“是制度。是逐步完善起来的未成年人保护制度、社会福利制度以及《父母资格证》制度。

“没有这些制度,就得眼睁睁看着一些孩子被父母或别的监护人虐待、忽视、遗弃、控制却毫无办法。

“比如说:一个孩子被虐待了,谁会发现这件事?谁来处理这件事?要不要剥夺其监护人的监护权?由谁来剥夺?如果剥夺了,孩子以后由谁抚养?抚养费由谁出?

“这些问题都是十分具体而现实的,没有完善的制度是不可能妥善解决的。”

“这就是您力挺《父母资格证》制度的原因?”

“对!”

“但有些反对者说:现在的人口出生率这么低,《父母资格证》是在雪上加霜,让出生率更低?”

苏郁檀摇了摇头:“繁衍的本能一直刻在我们的基因里。让人口出生率降低的原因,从来不是《父母资格证》制度,而是经济水平、生活压力、养育条件和我们自身的心理问题。”

“我认为:《父母资格证》制度有利于减少下一代、下下一代的心理问题。从长远来说,它对于提高人们的生育意愿、提高人口出生率是有利的。”

“还有人说:生育是人的基本权利。《父母资格证》制度,是对人权的侵犯?”

苏郁檀眉一挑,温和的脸上多了一点冷色:“成年人有生育的权利,孩子就没有获得健康的成长环境的权利吗?说这种话的人,把孩子的权利放在什么位置?

“当成年人的权益和孩子的权益发生冲突的时候,我更倾向于维护孩子的权益。因为成年人可以也必须为自己的行为负责,而孩子被生出来时,是被动的,是不由自己选择的。”

婕西默了一下,又问:“所以,您希望《父母资格证》制度一直存在下去?”

苏郁檀却再次摇摇头:“不,我希望它早日消失。”

婕西十分惊讶:“我不太明白!您不是力挺这项制度吗?”

苏郁檀说:“我比较赞同反家暴基金会那位会长先生的话:我们建立这个制度,不是为了搞生育歧视,不是为了阻止某一类人留下血脉后裔,而是为了迫使所有想当父母的人,都认认真真去学习如何当好父母。

“如果有一天,不需要制度的约束,所有人都会自动自发自愿地这么做,那么,这项制度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,就可以自动消失了。”

婕西呆了一下:“会有那么一天吗?”

苏郁檀微微耸肩:“我不知道。就像一千年前的人,也想象不到《父母资格证》制度什么时候可以建立、会不会建立。”

“的确是这样。”婕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,又开启了一个新话题,“那些考不到证,却又想有孩子的人怎么办?”

苏郁檀轻松地说:“第一个办法,他们可以去捐献自己的生殖细胞。或许过一二十年,就有一位姑娘或小伙走过来对他们说:嗨,我是你的女儿或儿子。

“不用承担他们承担不了的养育责任,就可以有自己的血脉后裔,不好吗?

“我原先就是这么干的。只不过出了一点意外,我提前认识了我的大女儿。”

婕西忍不住笑起来:“这倒的确是个好办法。第二个办法呢?”

苏郁檀说:“第二个办法,我也做出了表率。我考到《父母资格证》的时候,仍然是六级的潜创症患者,所以我通过考试被人们称为‘奇迹’。

“为什么我能考到证,而那些病得没我重、甚至没有病的人会考不到证?我觉得,他们与其报怨制度,不如反思一下自己的问题在哪里。

“找到问题,解决问题,在做好了准备时再生孩子。这对他们自己,对他们的孩子,都更加有利。”

那天专访的最后,婕西又播了一段纪录片,画面是许多年来各种侵害未成年人权益案的资料,解说词则是苏郁檀那篇《我们为什么需要〈父母资格证〉?》的节选。

苏郁檀与婕西告别时,一个好听的女中音正在念那部分文字:

提起父母二字,人们常常会用伟大、无私之类的词藻来形容。

我承认,大部分父母配得上这样的赞美。

但作为徐珍妮案的受害者,作为一个曾经从事社工工作的人,我也想说一句:并不是所有父母都具备那样的品质。

有些父母对孩子的伤害,甚至会让孩子产生“我宁愿你们没有生下我”的想法。

面对这样的控诉,有些家长会反省自身,有些则把过错推到孩子或别人身上,认定自己是没错的。

这样的人,有资格当父母吗?

我认为:在如今这样一个年代,他们是没有的。

想当父母,应该具备什么样的品质呢?

首先,在你决定生孩子之前,你必须先问问自己:我为什么要生孩子?

如果你生孩子,只是为了从众,为了跟别人攀比,是因为别人有了孩子所以你也要有。

那么,请你放过孩子吧!

如果你生孩子,是为了达成某种目的,比如说:缓和家庭矛盾、获取经济利益。

那么,也请你放过孩子吧!

如果你生孩子,是因为你喜欢孩子,也只是因为你喜欢孩子。

那么,你就具备当父母的初步资格了。

要成为合格的父母,最重要的一点是:你要发自内心地爱孩子。

因为孩子长大之前十分弱小,需要你付出大量的时间、精力、金钱、智能去照顾ta、保护ta。

你对孩子的爱,是你所有付出的源动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