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也是囚界之中那位不把众生放在心上的缘故,因为彼辈是生是灭,与他毫不相干。
可他不认为如此,除了少数先天成就之辈,多数大能莫不是从卑微生灵修得功果上来的。
区别只是最早之时造化之精未曾破碎,生灵有先天道法可以追寻,而后来之人无所依照,只能靠追寻前人所传而行。
现在他所见得的大德,无不是在造化之精破碎之前成就,唯有他一人在此之后成道,可也正是如此,他比任何一名同辈都重视世间生灵和道法传继。
须臾之间,张衍化身已然站在了一片地陆之上。他环顾四周,纵然造化之灵伟力被他消抹了去,可余患仍在,这里仍然是以造化之灵道法为主流。、
这门道法其实也算得上是人道之法,唯有生人才可修习,在对抗妖魔异类之时也很是有用。
若是单走顺从己道,那也没什么大不了,他也是可以容忍的,可问题这里宣扬修道人要往上行走,必须顺从道法,要是修道士对此全心全意崇奉,如此修成道果,便不能称之为人了,只会成为造化之灵之傀儡。
这时他脚下一步踏出,已然来到了一条齐整干净的宽阔玉石大道上,这里无数虔心之人正推背搭肩,互相扶持着往前行走。
他一眼撇去,便就明白,这是一条验心通法之路。唯有真正向道之人,才能於瞬息之间走到尽头,而若不向道,则只能在这里无休止的走下去。
队伍中人一个个眼神麻木,步履蹒跚,跟随着众人往前行走,多数人连自己也不知道该去向何方。
这时一个神情颓废,目光之中尚未完全泯灭灵性年轻人忽然见得张衍走在路上,不禁一个激灵,急忙挤开众人,来到道边,上来砰砰砰几个叩首,道:“道长,小人已在此走了半载了,不知这条路何时能走完?他们都说我心不诚,可怎样才能算是心诚?”
张衍淡声道:“这里之人有行走上百载的,亦有行走数十载的,至今仍未离开此道,你说他们心诚与否?”
年轻人顿时脸色煞白,喃喃几句,随即恍然醒悟,又是几个叩首,哀声求问道:“道长,道长一定有办法教我,还请道长指点迷津。”
张衍俯视下来道:“你为何求道?”
年轻人一抹脸颊,哽咽道:“小人家乡遭遇洪灾水患,一家老小俱陷其中,听闻求访上仙,修得道法,就能救回孩儿亲长,故才来此。”
张衍望了一眼四周,可以说这里大部分人都如这年轻人一般,并非为了求道而求道,乃是为了躲避世间苛政困苦,寻得心中净土而来此间。
这等情形在演教治下地界已是很少见得了,什么洪灾水患,什么火山飓风,这等自然伟力,全数在演教修道人的调和镇压之下。
天星坠来,一指点裂,地动之势,抬手可止。除此外,还有太昊一脉所传灵株,更是使得粮食充裕,桑麻遍地。
可以说,但凡是演教辖界,只要是规矩有序之地,便就无有饥馑饿殍,衣食饱暖已不是凡人首先需要考虑的了。
但在这里却是不同,修道人不会来问你凡人如何,只是单纯把他们视作道种。
凡是走上这条道途之人,身躯便固束在了某一刻,无需任何外物就可存身下去,有朝一日,人性就会在漫长道途之中消磨而去,彻底忘了自己本来,最后只剩下投向大道这股执念存在,便可做那成就造化之灵道法的柴薪了。
其实此间之人若是感觉不对,可以沿路而返,从此间走了出去,然则到此之人,都是为了摆脱人世种种苦难,甚至怀着仅存的一丝希望,所以宁可在此如行屍走肉一般苟活着,也不愿意从这里出去。
张衍摇了摇头,要改变这等情形,唯有从根源上解决症结,而不是去点醒一二人,故他没有再对那年轻人说什么,脚下再是一个挪动,已是来到一座占地广阔,无比壮丽的宫阙之前。
他缓步往里走去,很快来至一处内殿之中,这里有一个年轻修士坐在台上,正皱着眉捧着一卷文书,看去似有什么不解心结。
年轻修士这时也有所察觉,他讶然抬头,见得张衍立在那里,而外面却没有任何招呼,不由神情一凛,缓缓放下书卷,站了起来,抬手一礼,道:“道长何人?为何来得此处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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