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是这边张应的话刚刚落下来,便又有一人出列,居然是田曹尚书展期,这人依着一番礼仪,见过了皇帝之后,就道:“如今冀州的局面,可以说相当凶险了,若不是有幽州的大司马震慑,恐怕这乱局都要波及司州和京城了,江都王固然用心用命,但那羯人贼匪着实狡猾,背后又有匈奴暗中支持,有越发做大的迹象,不可不防,若是能有人前往支援,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。”
这话没有明说,但显然是在和张应唱反调,当即就让张应的脸色有些难看了。
田曹尚书乃是尚书台下的官职,为他从属,结果这个下属却敢出来,正大光明的和自己抬杠,这换到历朝历代都绝不正常,只是就像他借外力,平衡了与广汉王的关系一样,随着尚书台的权柄大增,他个人威望的增长,慢慢成为实权人物,必然会让各方忌讳,于是就有手伸进来了。
展期也只是这个表象罢了,无非是急于表现忠心,这样一来,就算再尚书台争权失利,但明确站队之后,还是会有其他好处的,更何况,此举说不定还能赢来名望——
已经有人开始造势,说他张应乃是权臣了,那作为属下,直言犯上的反驳,岂不是还能有个不畏强权的名号?这就是资历啊!
不过,张应同样很清楚,现阶段自己还真动不了展期,因为他背后站着的,乃是一位亲王……
这样想着,张应目光微微移动,落到了广汉王刘出身边的那道身影上——
甘陵王刘袤。
甘陵王,乃是玄武帝刘敏所册封的郡王,当朝的这位郡王,乃是先王兄长,宣武皇帝的二子,更是当今皇帝刘岱的皇叔,同样也是广汉王的叔父。
随着广汉王专权,朝中暗潮涌动,更隐隐有怂恿皇帝打压太师广汉王的迹象,在这种背景下,先后几位宗室被引入京城,先后担任了官职、军职,以此来平衡广汉王的影响力,防止他有更进一步的企图。
实际上,这大半年以来,整个京城迎来了不止一位的宗亲王者,却好像走马灯一样的沉浮,经过一番波折之后,如今还留下来的,却是不超过无人,其中权势最大的,就是这两位了——
广汉王刘出与甘陵王刘袤。
但不同于坐太师之位,位于权利顶点,还处处插手的广汉王,这位甘陵王乃为少府,为九卿之一,司掌颇杂,涉及众多,是以与各方交好,无形之中也有大权,加上他的资历、辈分,又懂得拉拢人,将城中其他几位郡王隐隐笼络,背后更代表着一个巨大的世家利益网络,是以能与广汉王分庭抗衡。
展期的话,无疑就是在这甘陵王的属意下发出来的,此时朝他看过去的,可不止张应一人,几乎满朝文武的心思,都汇聚了过来。
都在想着,今日的这件事,要如何了结。
但就在此时,宫门之外,忽然有鼓声响起,一连七下,声音甚急!
而此声落下,殿中群臣面色皆变,知道这是宣武在朝时立下的规矩,指的是边疆有战事,军情甚急,要赶着朝会禀报!
这声音,让始终沉默的皇帝刘岱都不由精神一振,立刻就宣人过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