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燕然抬掌按住他的胸口,轻轻揉了两下,抬头冷冷看向另一边。
闯祸的将士后背冒汗,小声道:“王爷恕罪,方才没抓牢,让他给挣脱掉下来了。”
“砰”一下砸出闷响的,是一个人,一个埋伏在山巅,原打算滚落全部巨石后就跑路的人。同伙约莫五十有余,大部分被近军所杀,余下的七八人,全部被带下山审问。
这一审,还当真是千秋帮的弟子,连带着将金丰城的地方官徐煜也交代了出来,说是掌门在昨日被徐大人急匆匆叫进官府,两人在密谈半个时辰后,便有了这峡谷中的滚石阵。
江南震怒斥:“当真贼胆包天!”
季燕然问:“除了这峡谷滚石,可还有别的陷阱?”
“这我确实不知。”那弟子连连磕头,“江掌门饶命。”
他并未提到季燕然,显然并不知晓面前男子的的身份,连暗杀的主要目标是谁都没搞清楚。由此看来,甚至极有可能连邛千都被徐煜瞒着,否则一个江湖中人,出了事哪怕卷起银两跑路呢,总该比朝廷命官多些逃生门路,犯不着冒险刺杀皇亲。
“王爷。”梅竹松道,“若徐邛二人是昨日才接到消息,那我们及时换一条隐秘小路,应当能避开些许。”
季燕然恨得牙根都痒,但此时却也不是追究问责的时候,便招来近军,命他以最快的速度去找一架新的马车,又令亲信持半枚兵符,前往临近驻地调拨一万大军暂且围住金丰城,所有与徐煜或是千秋帮有关的人,一律不得进出。
江南震心里暗喜,想着邛千那老东西,这回算是聪明反被聪明误。自己原本只想让季燕然去城中敲打敲打,没曾想对方自己找死,居然演了这么一场戏,导致整座城都被大军团团围了起来——这消息一旦传出,还有谁敢站江凌寺的队?
这件事情一解决,江南震心里的大石头也就落下大半,倒开始真的关心起云倚风的身体来,一路都差遣弟子顾前顾后,力求能在季燕然心中留个好印象。说到底,这天潢贵胄、大梁将军的光,总不能全让那吊儿郎当的侄儿沾了去,自己也该分得一杯羹。
马车是临时找来的,到底不如先前那一辆气派,又小又憋屈,云倚风盯着前头摇晃的帘子,半天没说话。季燕然问他:“躺得不舒服?”
是挺不舒服,但并非不能忍。云倚风想,毕竟旧房子已经塌了,凑活住几天马车也是没有办法,于是违心道:“还成。”
说完又伸出手,费劲地想要触碰他的脸颊,季燕然主动将头低下来,按住那冰凉掌心。
云倚风用拇指蹭了蹭,疑惑道:“你怎么哭了?”
“有吗?”季燕然深呼吸了一口,将眼泪胡乱擦掉,勉强笑道,“嗯,房子都塌了,我伤心。”
云倚风皱眉:“我还以为……咳,是因为我快死了,所以你才哭。”
他唇角有一丝鲜红,季燕然用布巾沾掉:“你不会死的,不许乱想。”
云倚风靠在他怀里,过了好一会儿,方才继续道:“可我梦见我娘了,她说要带我走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