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家里像刘婶一样的人,可多了去。”月圆圆继续说,“现在大家都知道,萧王殿下同三少爷交好,同五爷也交好,独独不与大少爷交好,所以啊,许多先前站在鸿鹄楼那头的人,都开始动摇了。”
鸿鹄楼便是江凌旭是所居的院落,素日里都是宾客盈门的,最近的确萧条了许多,反倒是先前万年不见一人影的烟月纱,逐渐变得热闹喧嚣起来,不断有人送来各种珍宝,说是供三少爷与圆圆姑娘解闷赏玩,挡都挡不住,白白污了恬淡清静。
江凌飞半闭起眼睛,接着想事情。初秋凉风吹落一地残花,树影婆娑摇曳,“沙沙”伴着缥缈琴声,暗香浮动,暗音亦浮动,越发催得人昏昏欲睡,只是这一把黄昏好时光,偏偏有不速之客要来扰。
院门被“吱呀”一声推开,琴音戛然而止,月圆圆起身行礼:“大少爷。”
江凌飞也睁开眼睛,打着呵欠坐起来:“大哥怎么来了?”
“刚去探望过叔父,看时间还早,便过来看看你。”江凌旭示意其余人都退下,也并未拐弯抹角,“听说萧王与五叔去了一趟金丰城,现正一道赶回江家?”
江凌飞点头:“估摸这两天就会到。”他睡眼惺忪,衣襟上还沾着残酒落花,一派常年混迹烟花地的浪荡形象,实在与“掌门人”三个字扯不上任何关系。
江凌旭看着这个弟弟,喉头滚动,实在很想问一句,为什么?
为什么要回来,为什么突然就与五叔有了密切的关系,萧王又为何要搅和进来,雅乐居的那张旧琴究竟是怎么回事,云倚风究竟从中带走了什么……他实在有太多太多疑问了,近几个月,各种事情桩桩件件纷至沓来,每一件都那么有悖常理,每一件都打得江家大少一头雾水、措手不及。原本势在必得的掌门之位,突然就变得如水中月、风中沙,成为了缥缈而又遥不可及的存在。
江凌旭已经彻底慌了。
虽然在下人眼中,大少爷依旧同往常一样,每日都有条不紊地处理着家中事务,但只有他自己知道,一旦江凌飞、江南震与季燕然三人联手,那将意味着什么。
江凌飞道:“五叔本事通天,大哥也不是第一天知道,说实在的,连我也不知他是何时与王爷有了交情。”
一边说着,又亲手斟了杯酒,漫不经心道:“其实当掌门又有什么好呢?劳心费力,还要遭人算计,倘若叔父不是掌门,现在怕也不会搞得生不生、死不死,大哥说是吗?”
江凌旭端着酒杯,手指微颤,苦心孤诣十余年,精心布局步步为营,眼看就要达成目的,偏偏又……他如何能甘心,可却又不得不甘心。
江凌飞暗自摇头,将手中梨花白一饮而尽,入口甘甜清爽,是顶好的酒。
只可惜,这好酒不能与好友共饮,反倒要看着大哥那张苦大仇深的脸,实在扫兴。
……
秋日里的丹枫城,果真满城满山,都是金红色的枫林,被阳光一洒,漂亮壮阔极了。
文人才子们结伴出城郊游,曲水流觞纵情高歌,漫漫诗歌狂舞如雪片。云倚风看得好玩,也混进去喝了几盏别人的酒,吃了半只不要钱的烤鸡,方才心满意足一抹嘴,抱拳告辞啊,告辞。
季燕然问:“你就没写两句酸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