……
火炉上,一锅粥咕噜噜冒泡。
妻子在收拾庭院杂物。
女儿疯玩了一天,斜躺在床榻上睡着了。
晚霞映在她小脸上,红彤彤的,煞是可爱。
男子蹲在火炉旁,静静地看着这一切,心中涌起浓浓的不舍。
倘若自己走了,妻子和女儿以后该怎么办?
男子眼眶悄然泛红。
可最终,他忍住内心的不舍和苦涩,悄然起身,把刚熬好的一锅粥放在石桌上。
而后,他来到熟睡的女儿身旁,轻轻摸了摸女儿的脸庞,扭头看了看兀自在忙碌着的妻子,便悄悄离开。
没有道别。
也不忍道别。
“以至亲之情炼心,必为此所反噬,我……终究高估了自己的道心……”
男子走在夕阳下,满脸的怅然和痛苦。
……
城中一座医馆。
医师把最后一位客人送走之后,默默地看了一眼夕阳,也走了。
他是城中有名的神医,救死扶伤,悬壶济世,深受人们敬慕和爱戴。
故而,一路所过之地,到处都有人跟他打招呼。
只是……
没有人知道,他这些年治病救人,只不过是为了自我救赎。
……
云麓剑府。
夕阳下,少年挥汗如雨,将一身剑术一丝不苟地又修炼了一遍。
直至练完,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返回自己的住处,而是转身朝云麓剑府外行去。
一路上,但凡看到少年的人,或露出怜悯之色,或露出讥讽之色。
因为谁都清楚,少年是剑府中资质最鲁钝的废柴,一手基础剑术修炼了多年,都未曾领会其中真意,和废物一般。
剑府中的大人物们,都多次劝少年离开,认为他和大道无缘,哪怕再刻苦努力,也是徒劳地浪费时间。
忽地,一阵激烈争锋的声音传来。
少年顿足,看到远处的擂台上,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剑道对决。
那是剑府名列第一的弟子,正在越级挑战剑府中的一位长老,引发全场瞩目。
少年抿着唇看了看,最终转身而去。
直至少年踏出云麓剑府那一刻,他扭头看向来处,轻声喃喃道:
“大道至简,我已看到了门槛,可惜……时不我待。”
轰!
云麓剑府内,万剑齐鸣。
所有人身上的配剑都冲霄而起,就像无数只眼睛,齐刷刷地注视着少年离去的地方。
擂台上的剑道争锋也被迫中断。
因为双方手中的剑器,都已腾空而起。
一下子,所有人眼神惘然,这是发生了何事?
……
春季的夕阳,潋灩如画。
一位教书先生、一位丈夫、一位医师、一位练剑少年,在晚霞中陆续走进了福祥酒楼。
而酒楼掌柜,也在此刻站起身。
“回来吧。”
掌柜神色平静道,“莫要让当年的栖霞岛主,如今的苏剑尊小觑了。”
声音不大,可却一下子让酒楼变得鸦雀无声,落针可闻。
那些正在饮酒作乐的少年少女都停止交谈,目光齐齐看向掌柜。
苏剑尊?
什么意思,难道苏剑尊在这里?
可整座酒楼中,除了他们这些人之外,就只有一个坐在临窗位置饮酒的青袍男子啊。
苏剑尊怎会在这里?
“掌柜,你这话是什么意思?”
白衣少年忍不住问。
话一出口,他们就看到一幕不可思议的画面——
教书先生、丈夫、医师和练剑少年,全都化作一缕光,涌入掌柜体内。
而原本老态龙锺的掌柜,也在此刻变了一个模样,化作一个体态修长、气质沉稳如山、浑身尽是威严气息的男子。
他抬手一点。
那只瘫在柜台上晒太阳的黑色肥猫随之一变,化作一柄黑色木剑,落在掌间。
一股无形的威压,随之在酒楼内弥漫而开。
这不可思议的一幕,让那些少年少女都惊呆了,一身酒劲都被惊醒,化作冷汗浸透衣衫,手脚发凉。
这福祥酒楼的掌柜,难道是一位恐怖存在!?
临窗位置。
青袍男子看了看窗外那如火燃烧的血色晚霞,道:“红尘炼心、至情淬剑,这条路可不好走。”
他长身而起,来到那一桌惊呆在那的少年少女前,将最后一杯酒举起,笑道:
“相逢即是缘,敬你们。”
一饮而尽。
而后,他负手於背,迈步走出酒楼,“走吧,趁着夕阳犹在,去斩了你我之间的宿怨。”
掌柜提着黑色木剑,和青袍男子一前一后走出了这座名字俗气的酒楼。
走向了那远处的如火夕阳。
夕阳无限好,只是近黄昏。
酒楼内。
少年少女们神色呆滞,眼神惘然。
这,究竟是怎么回事?
——
ps:第二更下午五点前。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