承天帝脸色微变,不满地暼向长子,仍旧没说什么。
韩贵妃被刺得脸颊羞红,咬牙跪下,说:“妹妹教子无方,还望姐姐大度见谅。”她随后喝令:“皇儿,还不速速向娘娘赔礼?”
大皇子其实很懊悔。他代理朝政大半月,惊觉有些难以自控,尤其面对皇后一派时,总忍不住扬眉吐气一番。他依言跪下,隐晦道:“因太过担忧父皇龙体,我方才一时情急,失礼了,请娘娘谅解。唉,都怪王昭仪所言耸人听闻,她说的那些,也不知是真是假。”
“经多名御医诊断,确认王昭仪已经神智失常,直白而言,就是疯病。既是疯病,她发病时自然胡言乱语,大殿下若好奇,大可逐字逐句提笔记下,细细琢磨,兴许会有意外发现,也未克制。比如,王妹妹曾不止一次嚷破韩妹妹曾下药毒害八皇子,幸亏她警觉,几次倒了可疑吃食,小八才侥幸存活。”
“简直一派胡言!”
韩贵妃睁大杏仁眼,一口否定,义正词严地解释:“王昭仪家境贫寒,幼时被其父母卖进韩府,莫非我家好心收留是错?莫非我带她入宫也是错?”
承天帝一言不发,面沉如水,眯着眼睛歪坐。李德英生性谨慎,不敢奉上任何茶水,只掏出随身携带的莲参生津丹,伺候皇帝服了一粒。
“疯人的疯言疯语而已,妹妹何必如此紧张?王昭仪发病时,嘴里几乎牵扯所有后宫妃嫔,连逝者也未能幸免,难道要挨个较真调查?此事若传出去,皇室尊严何存?陛下,求您指点,臣妾好奉旨办事。”皇后心如擂鼓,忐忑伏身。
“逝者?王昭仪牵扯了哪个逝者?”承天帝明知故问。
大皇子趁机告知:“父皇,她提了一些关于淑妃娘娘的往事。”
庆王纹丝不动,恍若未闻。
“哦。”
承天帝语调平平,眉毛也没动一下,自顾自下令:“宜琳被害,惠妃哀伤得失去理智,屡次哭闹灵堂,让雍儿为难。丧礼诸事繁杂琐碎,皇后忙碌不堪,分身乏术,连宜琪病重也不知,幸亏庄妃连夜求请了太医,衣不解带地照料,方转危为安。”
我又没有三头六臂!
宜琪是庄妃代为抚养的,本就应该庄妃负责照顾。那丫头生性内向,唯唯诺诺,有病也不说,藏着掖着,隐瞒到病重晕厥,能怪我吗?
皇后有苦难言,百口莫辩,一颗心不断往下沉,她握拳,精美华贵的护甲戳进掌心,尖锐刺痛。
承天帝气势逼人,不容忤逆,说:“朕今夜下一道口谕:皇三公主宜琪,仁孝纯善,尔等不得怠慢。她已及笄,过阵子很该挑选驸马,以免耽误终身大事。朕看皇后焦头烂额,手忙脚乱,不如韩贵妃协助管理后宫,尽量分担一些,别再出岔子了。否则,朕再不宽恕。”
凭什么?韩佩瑶也配跟我比肩?
皇后双目圆睁,霍然抬头,虽然有所准备,但仍不敢置信。
韩贵妃母子却大喜过望!她杏仁眼一亮,恭顺垂首,惶恐答:“妾谨遵陛下圣旨。可惜妾天生笨拙,估计只能帮姐姐打打下手。”
“尽你所能吧。区区后宫而已,能有多少事?”承天帝不以为意,明显在质疑皇后的能力。他俯视发妻半晌,惆怅感慨,目不转睛问:“皇后,你有异议?”
杨皇后脸红耳赤,几乎咬碎一口牙,手上用力,护甲戳破掌心,尖锐剧痛,拉回其理智,她屏住呼吸,艰难张嘴,说:“陛下言之有理,臣妾……遵旨,今后必将加倍细致用心,不再令您烦忧。”
“唔。你们都起来吧,别一味让朕谅解,凡事多动动脑子,尽量降低意外发生的可能。”承天帝说完就撑着扶手起身,旁边的庆王无法搀扶,只能递上手臂,承天帝顺势抓扶,步履蹒跚缓慢。
眼眶红肿的皇后起立,讨好地想搀扶,却被丈夫挥开:“不必了,你们赶紧设法安抚惠妃,并协助庄妃照顾宜琪。”
“是。臣妾恭送陛下。”杨皇后心灰意冷,麻木地屈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