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俊彦有些惊讶, “为何不让府医来看?”府里明明养了大夫,婶婶为何舍近求远?这样还可能走漏风声。
楚元叹口气,“所谓府医不过是我从战场上带回来的亲兵。他瘸腿后不得不退役。因其对包扎伤口, 治疗跌打损伤有些心得便给他安了这个位置。这四五年他也在坚持学医, 并且在府里众人身上实践。平常头疼脑热找他是没有问题, 然则千金科他是从来没有涉猎过的。你见过你院子里的丫鬟去找他看病?”
这个侄儿是傻的么?医术博大精深,岂是谁能全科精通的?他们府上家将时常练武时受伤,所以府医专攻的就是那方面而已。再顺带着学了常用的浅显医术。
楚俊彦确实对此没有深究过。只记得叔叔刚去北疆第一年就带回了这个府医。而丫鬟病了, 都是挪出去省得过了病气给他。他哪知道找谁看的病?
但楚元要说的不是这个。
他正色道:“你有疑问,为什么不先自己想想理由?你这么问你婶婶是什么意思?她为你的事处处操心,你却怀疑她有心坑你不成?”
楚俊彦忙道:“叔叔, 我没有这个意思。婶婶,对不住,彦儿失言了。”
谢穆宁没有理会他。她虽然口口声声‘彦儿这个孩子’, 却是没打算把他当孩子惯着的。他可以脱口而出,却全然不顾话语伤人。她凭什么就要谅解?
真论年纪,谁还不是个孩子了?
楚元道:“如果今天是我从外头请了大夫来给你的丫鬟诊脉, 你会下意识问出来么?你不会, 你心头很肯定我不会坑你。所以你会在脑子里过一过, 自己想想缘由。今日当着我面你就如此,可见你心底对你婶婶并没有真正的尊重。真是枉费她为你诸般操心!”
谢穆宁道:“彦儿, 你出口寒人心, 婶婶可以念在你是自家晚辈不同你多做计较。可日后你娶了别人家教养的千金, 难道也由着性子对人不成?”
楚俊彦心头觉得有些冤, 他不就是说错了一句话么。婶婶还没怎么呢, 叔叔就先恼了, 还对他上纲上线的。
而且婶婶本来就比他小, 之前还差点......这陡然成了长辈,他哪能说尊敬就尊敬得起来呢?
他深深一揖,上半身与地平齐,“婶婶,彦儿无状!还请婶婶原谅。彦儿日后必不敢再犯了。”
谢穆宁道:“算了,言归正传吧。既然确认了是你的种,那接下来就该商量孩子怎么安排,红鸾怎么安排?”
楚俊彦道:“婶婶,那孩子我不要!”
谢穆宁道:“怕妨碍了将来的亲事?”怂货,敢做不敢当!
“是,红鸾不过一个婢女,有什么资格生养我的长子?”
那你倒是别睡人家啊!睡人家的时候怎么不嫌人家只是个婢女了?
楚俊彦认为他唯一做错的就是没有收好尾,让红鸾把避子汤掉了包。现在再想想,那夜没准也是她处心积虑的爬床。
谢穆宁道:“你当真不要?”
楚俊彦斩钉截铁地道:“不要。还劳烦婶婶......”
谢穆宁比了个‘停’的手势。她才不去干那伤天害理的事呢。这货倒是理不直气也壮啊!是长辈就什么都该为你做啊?
楚元眼底一抹失望一闪而逝。
谢穆宁道:“既是你不要,那以后就同你没有关系了。来人,拿纸笔来。”顿了一下又道:“把红鸾也带过来。”
纸笔和红鸾都很快到了。
红鸾红着眼看向楚俊彦,“少爷——”
楚俊彦漠然撇开脸。这贱人害他在叔婶跟前丢这么大的人,还敢叫他!
楚元坐在那里不出声,他有些愧疚又有些庆幸这会儿有穆宁在。
这种事他一个大男人实在不好出面去同侄儿收用过的丫鬟直接对话。
谢穆宁道:“红鸾,彦儿说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,但是他不要。”
红鸾眼中的泪滑落下来。
“奴婢都听夫人的。”
谢穆宁道:“那好。彦儿你想让我出面替你绝了后患。好,我今儿就替你了结此事。”
红鸾一惊,难道她想错了?她敢把避子药换掉,就是仗着楚家实在缺少人丁。而伯爷这个当家做主的人最看重子嗣,又正好在家。
楚俊彦肩膀一松,婶婶肯帮他扫尾,应该就没有后患了。
果然叔叔没说错,一个家里还是得有女主人才好。
如果两个月前婶婶就在楚家了,红鸾肯定做不了假。
谢穆宁说完话故意停顿了一下,看他们两人的表情变化。
至此,她和楚元都看明白了。楚俊彦是没担当,红鸾确实是处心积虑。
无辜的只有那个孩子!
谢穆宁把纸笔推过去,“彦儿,你来写过继书。这孩子生下来,无论男女都过继给......”她转头看楚元。
楚元道:“过继给我堂侄楚俊晖。”这是除了彦儿之外,和他血缘关系最近的侄儿。晖儿比他还大些,小时候常给他这个小叔父买糖吃。可惜早早牺牲在了战场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