燕云菲蹙眉,“你确定要这么做?这等于是彻底得罪了萧逸。萧过是他亲大哥,若是留萧过一命,说不定就有了谈判的筹码。
届时,未必不能安享晚年。我对云歌妹妹始终有信心。一旦杀了萧过,等于是彻底撕破了脸面。”
石温在笑,笑得阴森森。
他咬牙切齿,“看来你心中早有决定。在你心里头,朕迟早会败亡,现在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。你想拿萧过换前程,你问过朕的意见吗?”
燕云菲直视他,“你有信心守住建州城吗?没错,建州城经过两年时间地备战,粮草充足,完全可以支撑了两三年。
之后呢?城破国亡,一地荒凉。
而且,在这两三年之内,萧逸大可以一边围攻建州城,一边出兵攻占各州各郡。
怕就怕,到最后,偌大的大楚江山,只剩下区区一座建州城。真到了那个地步,守与不守,已经毫无意义。”
哐!
石温将桌案上的一切扫落在地。
“你试图说服朕接受谈判,你想将建州城拱手送给燕云歌。朕告诉你,休想!”
他怒气冲冲,绝不接受她的意见。
他怒斥道:“朕不打算谈判,也没有谈判的必要。城破之前,朕一定要杀人祭天。你不用再劝,朕心意已决。
什么安享晚年,呵呵,朕这一生,先是名震天下,后位极人臣,如今又贵为皇帝,男人所追求的一切,朕全都拥有了,朕此生无憾。就算某天朕死了,朕也死而瞑目。
至于杀了人之后的后果,你以为朕会在乎。只有像你这样苟且偷生的人才会在乎!”
燕云菲果然不再劝解。
石温要杀人,杀去!
她不阻拦,也没打算保下萧过一家人的性命。
北周大军围城,这个时候,任何意外都有可能发生,任何人的性命都危在旦夕。
谁死谁生全看命数。
命不够硬,死了也是白死。
命够硬,怎么着也能活下去。
不过……
她有句话不吐不快。
“若不是为了石家满门,你以为我会苟且偷生吗?别以为只有你有骨气。你这不叫英勇,分明就是懦夫。李懦弱到不敢面对失败,不敢面对成为阶下囚的事实。你连废帝萧焱都不如。”
“你闭嘴!朕的想法岂容你揣测,你一介妇孺,根本不懂朕。”
“我是不懂你,那么石腊懂你吗?”
嘎吱,嘎吱……
石温的牙齿在打架。
这一刻,他愤怒到想要杀人!
一次又一次的深呼吸,他终于克制住冲动的魔鬼。
他扬眉一笑,“你错了,朕不是懦弱。朕心中知道,只要你活着,就能保下石家满门。就凭你是燕云歌的亲姐姐,她一定会宽待你。”
燕云菲嗤笑一声,“说了这多,这是唯一一句正确的话。所以,为了保住石家满门,你最好对我好一些。否则,别怪我亲手将石家满门推向深渊。”
这是一句威胁,并且是很有分量地威胁。
石温:“……”
他除了愤怒,一个字都说不出口。
因为,她有资格威胁他。
她几乎立于不败之地。
砰!
一拳头狠狠砸在桌面上。
今年的冬天特别特别的冷,将人冷地发抖。
在内侍的陪伴下,石温来到皇宫城墙,眺望全城。
灯火阑珊,这座繁华富贵的城池,临近傍晚,已经陆续亮起了灯火,组成了一条条巨龙。
多漂亮的城池,多美的风景。
他喃喃自语,“北周兵临城下,所有人仿佛不受影响,照旧寻欢作乐,醉生梦死。
似乎,只有朕一人在担忧在愤怒在忧心忡忡。为什么连建州城内的小民,都可以不受影响照常生活?
朕果真如此失败吗?眼看城破在即,竟然无一人替朕分忧,无一人打算为国尽忠。失败啊!”
内侍安慰道:“陛下不要生气,怒气伤肝。那些个人都是没良心的,迟早不得好死。”
“如果诅咒有用的话,朕希望诅咒所有背弃朝廷的人,统统遭遇天打雷劈!”
说完,他自个都笑了起来。
真是蠢得可笑。
敌人兵临城下,他不思如何解决问题,反而想着去诅咒别人。
哎!
可笑之余,又显得格外可怜,无奈!
他摸摸头,一头花白的头发,看上去老态龙钟。
“朕老了!怕是坚持不了多长时间。”
大楚兵马仗着城高墙深,仗着充足的粮草军械,坚守建州城。
这一守,时间就从开皇六年,进入了开皇七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