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跟我吃了一样的东西。你也需要解药吗?”丙戌渐渐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,攥紧他手腕坚定道:“我不会再让你出事了。”
“……你这个‘再’字是怎么来的?”癸卯奇了,自己连负伤也都少有,何曾出过大事。
“上一次我没能救你……我很后悔,也很害怕。我打不过他们,他们人太多了……”丙戌神情渐渐混沌,捏着自己的手也开始颤抖,像陷入癫狂的前兆,癸卯忙唤他回神:“醒醒,丙戌。”
听这几句也大概猜出他脑补了什么,癸卯料想他可能有轻微臆症,将他按进怀里安抚道:“是梦而已,别信,不是真的。”
“你不用骗我了,我知道的。其实这边才是梦……”丙戌埋在他肩头,睫毛抵在颈间按出一片湿热水汽,“你根本不认识我,不会跟我说话,不会抱我……我一直都在做梦吧……”
“就算是梦也好……癸卯求你别死。”丙戌抱着他哭道。
癸卯煞风景地叹了一口气:“快死了,子时拿不到解药我们就双双殉情了,你还有空在这里哭鼻子。”
丙戌红着眼睛抬起头,后知后觉地自语了一句“哦,对。”顺着搂抱的姿势将他捞起来抗在肩头,突然拔足狂奔,急驰而去。
癸卯犹豫了一瞬,本想让他放下自己。毕竟他刚刚跑了一个来回,体力已经不济,现在又多带了一个人,概率实在渺茫。可再一想他刚刚的反应,怕是徒劳。
算了,赶不上就赶不上吧。生则同衾,死亦同穴,未尝不是幸事。
万一真赶上了……
癸卯在颠簸中抬手揉了揉丙戌乱蓬蓬的短毛,不太敢想这个答案。
癸卯每次想起丙戌,想到未来,都只想得到死亡。想着他何时丧命在试炼场上,想着是谁先走一步。想得最多的是,终于熬到出师,各自有了自己的主人,就天各一方,帮主子挡挡刀,挡到这躯体没用了治不好之后被遗弃,曝尸荒野,无名无姓。
哪怕不复相逢,能安稳活个一二十年,也算是他假设中既现实又最幸运的结局。
他总不能指望夜行突然倒闭,重归自由,然后两情相悦,每天只用顾着种种田翻翻地,养养鸡鸭喂喂牛羊,再把生米煮成熟饭。
他只求彼此都是无情的人。
那就谈不上生离,更无需畏惧死别。
癸卯想着想着就有些喘不上气,心脏连着肺腑开始抽痛,后才反应过来,是子时将至,毒药开始发作了。
丙戌自然更不好过,没撑住从枝头跌下去一次,仍小心护卫着自己没让癸卯摔着。他顺势翻滚一圈爬起身来,不等癸卯说话,又大布往前。
丙戌精疲力竭,竟还越跑越快。生生叫他赶在最后一刻到达集合处。
癸卯落地一探他情况,遍觉心惊肉跳。丙戌强动真气,口鼻耳孔俱已涌出鲜血,面色骇人,一停步就扑倒在地,爬起来的力气也没有。癸卯忙领了解药扶住他塞进口中,丙戌虚握着他袖口含糊道:“我好累……睡一会儿……你别趁我睡着跑了……”
癸卯还没来得及安抚他,腕间一沉,丙戌已经昏过去了。
早知他耐力速度都如此惊人,一开始就开口让他带上自己便是,何至于还连累他多跑一趟来回。
癸卯突然发现,原来这许多天,丙戌不是在追他,而是在等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