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早上, 李堂就提了25两银子的定金来找沈岳。
大清早的,河边又湿又冷, 沈岳将脑袋缩进衣领里,打着哆嗦道“还有什么事吗”
正常情况下, 老头子把银子给他, 两个人订个契约就成了,把他拉到这里肯定是有话要说。
果不其然,李堂顿了一下,问道“敢问沈小哥家里有多少瓜子”
沈岳心道, 鱼儿终于上钩了。
瓜子这东西还没传到江平府,豆芽菜当时种的量也不多,总共收了两百多斤。
因着豆芽菜馋糖,中秋的时候对着林征拿回来的红糖流口水, 他才决定把瓜子做成焦糖味的。
这东西稀罕且焦糖味的成本高, 他打一开始就没要卖给普通人。
商人逐利, 他这边举办草编包的培训班,肯定会有不少有心的人会过来,张双、李堂等人都是他计划中会出现的人,只是他没想到跑商的张双竟然没开口提瓜子的事, 反而是沙河县的李堂对瓜子有兴趣。
既然李堂都提了,沈岳就开门见山道“这东西家里不多,只有两百多斤,若是卖,我只卖两百斤。”
剩下二三十斤留着给豆芽菜当零食来嗑。
豆芽菜虽然不说, 但可馋瓜子了,闻到味道就偷偷咽口水,不过是为了赚钱,现在愣是一颗都不舍得嗑了。
懂事的不行不行的。
沈岳想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,给豆芽菜他想要的任何东西。
好好宠宠他,毕竟他也不能给他一个娃娃呀
沈岳突然发现自己思路跑的有点儿偏,他尴尬地咳了一声,继续道“而且瓜子成本高,一斤的价钱不会低于一只草编包。”
李堂早有预感,因此笑了笑,“可以,不过这种子,你们可有留”
沈岳说道“留是有留,但数量太少,怕是不够李掌柜需要的量。李掌柜若是有兴趣,可以去找院子里的张双,这种子就是他们跑商带回来卖给我媳妇的。而他们不久之后,就会出发再次跑商。”
李掌柜眼睛一亮,拱手道“多谢小哥提点。”
沈岳见李堂做生意非常果断,且不斤斤计较小利,对他印象不错,有心结交,就忍着河边的寒气,跟他多聊了
一会儿。
最终两人达成协议,去书房里找林征订契约,李堂又掏出二两半银子给沈岳,作为焦糖瓜子生意的定金。
沈岳欣然笑纳。
等李堂回到院子,林征冲沈岳竖起了大拇指,“弟夫厉害。”
林家其他人可能还不知道,但昨天这个弟夫和李堂定了2000只草编包买卖的事情,他这个写契约的人可是一清二楚的。
这才不过一天,就又定了瓜子生意,二两半的定金说到手就到手,赚银子的速度比他老丈人宋知礼也不差哪去了。
毕竟太河镇不大,老丈人说是镇上首富,实际上一年也就入个两三百两,而沈岳这不过半个月的时间,就给林家带来了七八十两银子的收入,可以说是极厉害了。
林征不像其他读书人那样眼里见不得铜臭,他是打心眼里佩服这些有能力的人的。
沈岳被他夸多了,也不谦虚“那是当然。”
然后又臭不要脸地给自己拉投资“以后若是做其他生意,还需要三哥多多支持。”
现在手里的银钱还不多,不过他已经有了新的计划,到时候一定会用到这个大舅子的,因此要提前打好招呼。
林征不知道他心里的打算,但他一向好说话,“弟夫若是有需要,尽管开口就是。”
沈岳满意地点头,然后和他又聊了一会儿,便出了屋子,开始一天的忙碌。
傍晚人们都散了的时候,张双找的几辆牛车到了。
沈岳带着林家几个男人帮他把昨天没拉完的草编包给装到车上去。
完事儿之后,张双冲沈岳拱手“多谢沈兄将李掌柜介绍给我们兄弟。”
沈岳摆手“都是亲戚,不必客气。”
张双见他如此,便不再说什么,只把感激压到了心底。
沈岳可能不清楚,但他跑了多年的商,哪里不知道李掌柜身后的实力。
这次能和李掌柜搭上线,就算只是代买些葵花种子,也足够他们兄弟们高兴了。
来日方长,一切都只会越来越好的。
时间也不早了,张双把定金之外的银子全额付清之后,就带着人拉着牛车浩浩荡荡地回张家村了。
而林家人却是连晚饭都吃的食不知味,全在偷瞄那放在堂屋桌子上的钱袋子。
终于,大家
熬过了晚饭,全员坐在了堂屋里。
沈岳把脸色蜡黄,瘦成了皮包骨的林如松扶出来,林元便起身去关了堂屋的门。
林如松在首位上坐定,沈岳便回了豆芽菜的身边,伸手将桌子上的钱袋子翻转,将里面的银锭子倒了出来。
所有人的眼睛都紧紧地盯着他的手上动作,生怕漏了一丝一毫。
沈岳非常淡定,将银子倒出来之后,便道“这是第一批培训的产出,一千只草编包,共卖了二十三两银子。”
林如松点头“不错。”
林高氏也面露满意,扫了一圈人后,伸手去拿银子,说道“那就把钱分了吧。”
“慢着。”沈岳制止为了林高氏的动作,“娘,我还有个事情要说,稍等片刻。”
林高氏心情好,态度是少有的和颜悦色,“你说。”
冯氏和林艳眼中闪过一丝嫉恨。
那么多银子,没有他们二房的份。
不过现在林如松在上位坐着,林高氏明显对沈岳这个赘婿态度好了不少,她们也不能开口说什么,只忍着气,决定听沈岳能说出些什么来。
沈岳就接着道“第二批和第三批的两千只草编包已经定出去了,现在对方已付了25两定金,若第二批和第三批培训班顺利结束,我们就能再赚50两银子。”
“天,50两银子”冯氏大呼。
全场人除了已知情的沈岳和林征,全都瞪大了眼睛,又惊又喜。
林高氏颤抖着声音,不敢相信“不过再花十天时间,我们就可以再赚50两银子了”
沈岳点头。
感觉有人在拽他的衣袖,沈岳望了过去,发现是豆芽菜。
对方的眼睛亮晶晶的,里面全是崇拜和骄傲“相公,你说的是真的吗”
豆芽菜虽然在问,但他眼里却没一丝怀疑,全是欢喜和激动。
沈岳心里一软,摸摸他的脑袋,“是真的。”
“太好了。”林元脸上瞬间绽放出灿烂的微笑,他比划道“相公,你太厉害了。”
沈岳本来是有些别扭的,因为豆芽菜提出了要和他生娃娃。
但是现在见这小家伙满心满眼的都是崇拜和欢乐,他的别扭突然就全没了,好像莫名的就感受到了小家伙的情绪,被感染的再也想不起别的杂念,心里
只余欢喜。
“咳。”林如松咳嗽了一声,把所有人的思绪都带回到了桌上。
冯氏酸道“弟夫也太能赚钱了吧,怎么当初就不把我们二房带上”
沈岳今晚心情好,不在意她的挑衅。
不过林高氏却不允许大好的日子里,有人找事儿,板起脸道“不会说话就少说话,当初的事是怎么回事儿大家都清楚,少红口白牙地颠倒是非。”
林老二现在心里也不舒服,眼见着那么多银子跟他们二房无关,他心里都悔透了。
不过当时沈岳确实是问了他的,他惧怕冯氏,也不愿做决定,就让冯氏来开口,这也就导致他们二房在这次生意中除了每天的二十文雇佣费,什么也没得。
他心里也是有气的,因此狠狠地瞪了一眼冯氏,“没话说就闭嘴,少歪歪咧咧的。”
冯氏一怔,接着脸就涨红了,怒意瞬间达到了最高点,抓着林老二就尖声道“你竟然敢骂我”
“大好日子里,你能不能别扫兴了”林高氏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,把冯氏高涨的怒火一下子给拍了下去。
冯氏憋屈地闭上了嘴,她脸皮涨的紫中发黑,扫了一眼桌子上的人后,既委屈又恶狠狠地盯着林老二,咬牙切齿地无声道“你给我等着。”
林老二吓的一缩脑袋,心中的愤懑顿时不见,只剩惧怕了。
林高氏无奈地瞥了眼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,心里想着,幸好还有个大孙子是不错的,不然她真想把这个二儿子回炉重造了。
他们这几人的心思沈岳没在意,他无视了桌上的硝烟味,给大家分钱“定金就先不分了,这23两银子,按照当时的投资比例,交公中三成后,大房得四两零391文钱,三房得二两零927文,四房得七两零318文,三家共交公6两零273文。爹娘投了500文,分得二两零91文,大家可有异议”
林如松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,开口道“没有问题。”
他一开口说没问题,其他人自然也是没问题的。
沈岳道“既然没有异议,大家就把钱分了吧。”
林元这个时候正好拿出一袋子铜板,他比划道“家里没有戥子,这是一千文铜板,给大家换零。”
沈岳见他准备充分,觉得应该给予表扬
,立马伸手摸摸他的脑袋,夸道“不错。”
然后就得到了一个大大的笑容。
豆芽菜今天晚上心情不错呢。
沈岳心情也很好就是了。
有铜板,钱就可以换开了,沈岳将八两银子拿到手,豆芽菜便数出682个铜板放到桌子上。
剩下的几人各拿各的钱,再相互兑换,最后桌子上剩余六两零273文钱。
林高氏道“这交公的钱我就收起来了。”说着,就要伸手将银子和铜板收起来。
沈岳道“娘,你先等一会儿,我有个事情想说。”
林高氏顿了一下,又坐了回去。
沈岳见所有人的视线都聚到了他这里,便开口道“爹的脸色越来越差了,我想给他请个县里的大夫。”
早上他和来自县里的李堂聊了聊,李堂建议他找县里的大夫,说镇上的都是一群庸医,也就比村里的大夫多识些草药,实际上都治不了什么病。
沈岳上一世的习惯,觉得既然要看病,当然是能找好大夫就找好大夫。
况且现在手里有了钱,真就不在意几两银子之差了。
他这话也没跟谁商量,放到今晚这个时候说,全家人都愣住了。
林如松回过神来后,咳了一下,却摆了摆手“不用了,我的身体我自个儿清楚,不用浪费钱。”
要他说,就他的破烂身子,药都不用喝,不过老太婆却不肯,隔一段时间就去村大夫那里抓药,非让他一顿都不能停。
他为了安大家的心,每天都是捏着鼻子在喝药。
找县里的大夫,他是不肯的。
家里好不容易赚了些银钱,没得让他给浪费了。
只是他摆手不同意,桌子上的其他人却第一次无视了他。
林高氏问道“县里的大夫诊费要多少”
沈岳早就打听好了,“几百文到二两不等,看是什么病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