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八月的天,烈日灼灼,黄先生手捧书卷,来回走动,他不经意地抬起头,恰好瞥见一旁打瞌睡的少年,随即“啪”的一声,戒尺打在桌上,“幼清,你来说一说,这句话是什么意思?”
少年冷不丁地被惊醒,乌溜溜的眼睛睁得圆圆的,水汪汪的眼神瞄着黄先生,模样倒是生得白净又讨喜,黄先生一顿,到底没有为难他,又重复了一遍,“君子之道,暗然而日章;小人之道,的然而日亡。”
幼清拧起眉心,绞尽了脑汁,才小心翼翼地回答:“做君子会让人越来越黯淡无光,做小人会、会……”
说着说着,他自己都觉得不大对劲儿,幼清只好硬着头皮说完:“做小人只有死路一条了!”
黄先生沉默许久,握着戒尺满脸怒容道:“你给我出去!”
幼清怀里抱着课本,委屈巴巴地出去贴着墙角站好。
黄先生又开始讲起君子之道,幼清没站一会儿就嫌热,他探头探脑地往里张望一眼,扔了书就跑。
黄先生虽满口仁义道德,为人却丝毫不迂腐,只因夫人的名字里有个“莲”字,他便在学堂的周围种满了荷花,讨夫人欢心,然而黄夫人的身体不好,不常出门,是以这片荷塘往年生生便宜了幼清和沈栖鹤。
不过前不久沈栖鹤才考中了状元,于是学堂里还敢来偷吃莲子的,就只剩下幼清这个钉子户了。
幼清脱去鞋袜,又在荷塘里摘下满怀的荷叶与莲蓬,坐到池塘边乘凉。
“先生真讨厌,又把我撵出来了。”
“我要把他的荷塘吃干净。”
“等我考上状元,我就、我就……我就再也不来他的学堂了!”
幼清边吃边抱怨,突然间身后传来脚步声,且越来越近、越来越近,幼清还以为是先生来了,慌慌张张地要站起来,销毁罪证,谁知道一不留神,自个儿却直挺挺地跌入荷塘,一屁股坐在泥泞地里。
“……”
向他走来的男人一袭白衫,气质出尘而矜贵,他望着坐在泥潭里狼狈的少年,眉头一动,眼底似是沾上几分淡淡的笑意,“黄先生可在此?”
幼清还懵着,没搭理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