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不像一个即将上刑场的囚徒,更像一名受万民簇拥的君王。
晋雪年爬出藏身的暗巷,远远地看着,满心的亢奋火热忽然就沉寂了下去,那一刻他终于看清自己和大哥的距离——他们一个始终高高,一个永远只能在尘泥里翻滚,自卑又艳羡地仰望着。
他夹在人群里,想逃离这里,可是人流却带着他往前走,晋玄缨被绑起来压跪在地上的时候,所有的百姓不约而同地随他一起跪在了地上,他慢了一拍,愣愣地伫立在那儿,像一只被拔光了毛的野鸡,可怜又孤独。
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,晋玄缨已经注意到了他,他听到那个人说,你过来,淡漠平静的语气,就像从前他枪法使得不对的时候,那个人的神情。
……
“我今天一直在想,为什么大哥明明知道晋家并不清白,还要对我说那样的话,他一生都不屑于撒谎,却要在最后时刻破例……”
滂沱大雨里,单薄的中衣早就形同虚设,可怜兮兮地黏在主人身上,勾勒出颀长劲瘦又略显单薄的身躯。
晋雪年却好似感受不到入骨的寒意似的,声音淡淡的,像是所有的温度都随着雨水被冲刷走了。
“现在我却有点想明白了,大哥的那些话,就和公子你刚刚说那句话的用意是一样的,”晋雪年轻轻拂开肩上的手,目光低垂,将所有情绪都封存在眼底,不再泄露丝毫,“公子的心意我心领了,以后还是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。”他真怕自己,会忍不住想去相信……
顾淮生抿起唇,漆黑幽暗的眼紧紧锁住他:“你不信?”
“……”晋雪年不闪不避地与他对视,他们明明隔得这么近,伸手可触,然而雨帘和夜幕好像将他们隔断开来,他们的眼睛那么像,好像把世间光亮都吸尽了一样,只余无尽的幽暗。
有那么一刹那,晋雪年有些迷茫,然而这种情绪很快就被他甩开,倔强地不肯先移开眼。